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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c 28, 2024 12:59 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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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
1019年,春,宋容正式下葬。
宋家的人恐秦生如蛇蝎,可他们再怎么拦,也拦不住这个疯子。
具体发生了什么,秦容不知,只道秦生回来时,带着一身的伤。
他身居高位,早养出了一身细肉,莫说伤至筋骨,就连轻微的皮肉伤,这些年,秦生都没受过。
那一天,秦宅的气氛跌至冰点,人人自危,春风像是为了应衬,裹着寒意从窗,从门,呼啸穿堂,掠过之处帘页翻飞。
“父亲。”秦峋是唯一一个没眼力见的,他与秦生关系并不融洽,说是父子,两人之间更像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。
虽然如此,但在秦峋心里,他对秦生仍有着难宣于口的亲情,他看到了秦生的伤,出于担心,所以他问道:“怎么受伤了?”
秦生连一眼都未施舍给这个他从未付出过一丝感情的儿子,他环顾了一圈,未见到秦容,问候在身侧的管家,“阿容呢?”
管家毕恭毕敬道:“容先生在后院。”
“让他来见我。”语毕,秦生大步迈向了楼梯,其间,他视秦峋于无物。
秦峋抿紧唇,站在客厅里,背骨挺得板直,可反而有种一折即断的感觉。
待秦生消失于视线里,陈叔才叹了口气,迎到秦峋跟前,“小少爷,老爷估摸着是心情不好,您别太难过。”
陈叔比他高了小半个头,需微微抬头才能看清陈叔的表情,于是,他抬头的一瞬间,正巧将陈叔一闪而过的怜悯尽收眼底,他扣紧掌心,声线仍稚嫩,满含不甘地说:“陈叔,他真的是我父亲吗?”
这个疑问,埋在秦峋心里长达十年,打有记忆起,他的人生轨迹里,秦生就仿佛是个背景板,他的父亲从不抱他,从不亲近他,接他放学的永远是司机,家长会的座椅永远是空着的。
尚年幼时,秦峋以为每个人的父亲都是这样的,可后来他才知道,只有他的父亲会如此。
在秦家的这些年,秦峋如被放养的宠物,任由其野蛮生长。
没有人教他,更没有人爱他。
他难过时,只能靠抱着母亲的遗照,熬到每一个天明。
陈叔回答不了他,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悲哀,他清楚地知道秦峋想问什么,所以才更加回答不了。
这间大宅子,短暂地出现过女主人,可如烟花般转瞬即逝,最后只留下冰冷的墓碑。
秦峋垂下头,双眼逐渐湿润。
秦容回到客厅时,便见到这付场景,他疑惑地皱了皱眉,怀里抱着一只奶狗,小家伙不停地舌忝着他的胳膊。
“小少爷。”
他唤了声,平常早该摇着尾巴的秦峋,今日却格外沉默,他不解地望向陈叔。
陈叔将秦容拉至一边,“小少爷心情不好,他平日里听您的话,麻烦您多安慰他两句了。”
秦容按住怀里的小家伙,点了点头,让陈叔先去忙别的事。
但秦容也不会安慰人,秦生还在楼上等他,他不敢耽搁太久,正巧怀里的小家伙他没地方放,干脆塞到了秦峋的怀里。
小奶狗睁着湿漉漉的眼晴,讨好般地舌忝了舌忝秦峋。
秦峋蓄在眼眶里的泪,陡然间涌泄,他狼狈地用手背抹去眼泪,声音里犹带着一丝哭腔,道:“我不要。”
说着就要将狗还给秦容,秦容微弯腰,“小少爷之前不是一直想养狗吗?”
秦峋垂着头,吸了吸鼻子,瓮声瓮气地说:“现在不要了。”
“那小少爷先替我照顾他一会儿,我等会来接他,可以吗?”
秦容说着,却也不等秦峋回答,揉了揉秦峋的头,就这样将狗给了秦峋,转眼急匆匆地上楼,他知道秦峋定然不会不管的。
一推开门,秦生正伫在窗边。
他站定在秦生身后,敛却所有情绪,垂着头等待吩咐,鼻间忽然嗅到淡淡的血腥味,秦容对这个气味异常敏感,整个身体不由地挺直了。
但秦生像是没发现他进来了,双手撑在边缘,望着窗外。
就在秦容考虑着要不要开口时,秦生动了,他坐回了老位置,朝秦容招手。
秦容刚一坐下,就被秦生抱了个满怀,他瞪大了双眼,一动不敢动。
而秦生也不说话,只如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恨不能将秦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这个动作,保持了许久,久到秦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,秦生终于松开了他,双眼深沉,定定地看着秦容好一会儿。
秦容以为秦生会说些什么,可秦生最后什么也没说,起身离开了。
算下来,进门到离开,秦生一句话都未说过,这让秦容却无端地生出一股异样情绪,特别是秦生方才瞧他的眼神。
这种感觉让秦容不寒而栗,仿佛秦生不再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了,而是彻底把他当成了那个人。
夹着三月寒意的风,吹了秦容满身,将秦生带来的血腥味,抹得一干二净。
他摇了摇头,将这荒谬的感觉抛之脑后,下楼时,秦峋已经不在客厅了,他找了一圈,最后在后花园的草坪上看到了秦峋。
奶狗在草坪上,东倒西歪地往前爬行,想爬回温暖的怀抱里,可一触碰到秦峋,秦峋就将奶狗推开,奶狗发出可怜的呜哇声。
秦峋垂头丧气地说:“我是没人要的,你跟着我就也是没人要的了。”
可奶狗不会懂秦峋的意思,仍固执地爬向他。
秦容在后面,将话听了个真切,心头因此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。
进秦家的第二天,秦容就看出来了,秦生并不喜欢,甚至是不在意这个孩子。
可对于寄人篱下的秦容来说,秦峋再怎么不得秦生喜欢,也是这间大宅子的小主人,他无法去共情,也无兴趣去了解。
但自从那一罐糖后,秦容试着把注意力多放了些在秦峋身上,也是从这个举动后,他才发现秦峋很孤独。
他是被迫的成为了一座孤岛,可秦峋就生在孤岛之上。
秦宅看似热闹极了,无时无刻都有着人,在维持着这间大宅子的繁荣,可这些人只是听话的傀儡,他们不会倾听,不会交流。
于是,在秦峋孤独的岁月里,秦容的出现像一抹异色,将黑白的世界添上了一缕鲜活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回忆差不多……
还有小几章吧!
把一些过去的事交待完!
感谢咩M咩打赏的三叶虫*1
第五十二章
“阿峋。”
或许是蹲在草坪的小少爷,让秦容有了感同身受的孤独感,亦或是他莫名而来的怜悯。
简短的两个字在舌jian滚了好几圈,秦容终于唤了出来。
秦峋抹干净了泪,吃惊地望向秦容,“哥哥……?”
他总在纠正秦容唤他的称呼,可秦容向来只肯主动喊他小少爷,往往只有了他软磨硬泡了,非要不可了,秦容才愿叫他一声阿峋。
于是,这突然的一声唤,让秦峋受宠若惊,冲淡了几分悲伤。
父亲不在意他,秦峋早是知道的,可他总抱有期望,期望着有一天,父亲也能与他人的父亲一般,亲近他抱抱他,甚至肯多耐心听他说一句也是好的。
可今天秦生的态度,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秦峋不再奢望,可他仍有难过,以至于一直想养的狗,出现在眼前,都不再有兴趣了。
但秦容这时的出现,让秦峋忽然生出了,原来世界上会有人喊他阿峋的。
秦容把奶狗抱起来,“它还很小,一直在草坪上,可能会生病。”奶狗呜哇一声,感受到暖源,直往秦容的怀里钻。
他轻声问:“阿峋不想养它吗?”
秦峋鼻翼翕动,垂眼盯着小家伙的身体,毛茸茸的,让他不禁联想到,抱在怀里时的手感极佳,于是本该脱口而出的不想,变成了想。
话音落地,秦峋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扭,但很快,这种心情便从他脸上消失了。
秦容揉了揉他的头,脸上神情淡淡,却夹杂着郑重,“阿峋会好好照顾它吗?”
秦峋捣蒜般点头。
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
秦峋顺着小家伙的毛发,先前的悲伤已经不见了,他抬头望着秦容,泛着红的双眼弯出两道弧线,“哥哥,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。”
“阿峋想叫它什么?”
秦峋冥思苦想了会,道:“叫崽崽吧。”
秦容没追问秦峋为何要取这个名字,只揉着狗头说:“小家伙,你有名字了。”
-
崽崽前几个月是窝在秦峋的床上睡的,但随着时间推移,小奶狗越长越大,直到晚上睡觉,能将秦峋压醒了。
秦峋才发觉小家伙己经长成大家伙了,不再适合睡在一块了,便让人将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,改造成了一间狗房。
改造好的第一天,秦峋打算邀请秦容参观,可人到了秦容的房门前,手却怎么也敲不下去。
少年的身体拔得快,犹如雨后春笋,‘嗖’的一下,就拔高了好几尺,但此刻却突然矮了一截。
最后,他鼓起勇气,却格外迟疑地敲了一下门。
轻脆的一声响,如同石头落进大海,半点回音都没有。
秦峋站在门口,等了十几分钟,紧闭的大门没一丝开启的迹象。
重新回到房间,窝在床边的崽崽,立马飞扑进秦峋的怀里,尾巴摇得欢快。
秦峋惯性揉着狗头,屁股往床垫上一坐,压出一道深痕,他垂眼看着崽崽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狗说:“我是做错了什么吗?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了?”
这个状况来得突然,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的,秦容忽然对他极其冷淡,好不容易改过来的称呼,又变成了小少爷,简直让他措手不及。
他尝试过找秦容谈谈,但秦容在躲着他。
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大宅子里,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。
这种感觉难受极了,好似把他架在火上烤。
“汪!”
崽崽自然是听不懂的, 奇!书!网!w!w!w!.!q!i!s!u!w!a!n!g!.!c!o!m 但它极有灵性地感受到了主人的沮丧,一直往秦峋腿上蹭,试图让主人的心情好上一些。
秦峋的心情倒真的因为崽崽的动作好转了不少,他揉了揉狗头,“算了,下次再带哥哥看。”
ˉ
房间里的秦容,听到门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陡然松了口气,倒进柔软的床铺里。
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,直到眼晴酸涩到忍不住了,他才抬起胳膊压住眼晴,良久,嘴里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他的预感成真了。
秦生看他,不再是看秦容,而是将他当成了另一个林容。
如果说以前的秦生在他面前,只有残忍的话,现在的秦生已经恶化成了偏执,病态与极强的占有欲。
他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秦生的眼神——居高临下地倚在栏杆,狭长的双眼里沉满了暗光,脸隐在暗处,犹如地狱里的恶鬼。
仅一眼,寒意一瞬间占满了四肢。
而这可怖的眼神却不是给他的,而是身侧的秦峋。
几乎是在一瞬间,秦容醒悟过来,他不该,甚至是不能在如往常般亲近秦峋。
在秦生的世界里,只有碍脚石与暂时不碍脚但迟早要除掉的石头,血脉亲情于他而言,根本一文不值。
秦容曾也疑过,秦生这般不待见秦峋,为何还会将他养在身边,甚至衣食住行上也从未委屈过秦峋。
直至一次与陈叔无意间的谈话,让秦容大概猜到了原由——秦生忌惮秦峋的外公。
秦峋外公江臣是秦氏的大股东之一,尽管如今他退位了,但在秦氏的地位无人可撼。
秦峋母亲是江臣唯一的女儿,她与秦生的婚姻,是江臣一手促成的,但江臣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金玉良缘,却断送了女儿的性命。
女儿难产死后,江臣痛不欲生,一夜白了头,就此离开秦氏,连带着秦峋,他也不愿见。
但秦峋过生时,江臣却会特意差人送礼过来,且一定要交到秦峋手上,年年如此,从未落下。
秦容猜,江臣不是不想见秦峋,只是一见到秦峋,他就会想起过世女儿,这让他不敢见。
所以,只要江臣活着一天,秦峋在秦家的日子就不会难过。
可——
江臣年事已高,说句难听的,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。
所以秦容不能再靠近秦峋,他离秦峋近一分,秦生便更厌恶秦峋一分。
一旦江臣离世了,秦峋会怎样,秦容猜想不到。
而他能做的就是离秦峋远一些,这是现在的他,唯一能保护秦峋的方式,也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哥哥非常规好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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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
时间一晃四年就过去了。
正如秦容所料,随着时间推移,秦生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,他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飞鸟,宽阔秀丽的世界,与他再也无关。
而秦生变得更喜怒无常,尤其他身上沾染上其他omega的气息时,秦生彻底化身为疯子,毫无理智可言。
秦容想,富丽堂皇的秦宅愈发像个吃人的宅子了。
“哥哥!”
坐在后花园里发呆的秦容,忽然听到一声唤,他愣了一下,顺着声音瞧过去,一道挺拔的身影隐在阴影里,朝他遥遥招手。
一股淡淡却清甜的桃香缠上了他,垂着眼起身,他没有感情起伏地道:“小少爷。”
做下决定后,秦容开始疏远秦峋,无论秦峋怎么缠着他,问一个所以然,秦容皆闭口不谈。
曾有一次,他的态度过于冷漠,终于刺伤了秦峋。
少年的眼眶蓄满了泪,不甘又倔强地瞪着他,一说话,嗓子像破旧的风箱,“你也骗我,哥哥。”
那一次,小少爷足足有半个月没再来找过秦容。
可半个月后的某天傍晚,已经长得跟秦容齐头高的秦峋,拦住了他。
秦峋抿紧唇,眉间裹了一层戾气,他强硬地抓住了秦容的手。
“你不准喜欢omega,beta也不行!”
“你只能喜欢我!”
少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,只不过说出来的话,依旧透着少年独有的意气。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,哥哥你不愿意理我了。”秦峋定定地看向秦容,眉眼间的戾气转换成坚定,他本想等到他再长大一些,再成熟一点,可秦容的态度让他无法再等待。
他也不清楚从何时起,他的感情变了。
他不再想当秦容的弟弟,不再想跟在秦容的屁股后面跑。
他想与秦容并肩而行,甚至能为他遮住风雨。
或许是在秦家的这些年太孤单了,而秦容恰巧走了进来,成为了唯一一个唤过他阿峋的人。
那一声轻唤,在他心底种下了根,待他回首一看,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。
“我喜欢你,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,是alpha也无所谓的喜欢。”
秦峋趁着秦容愣住之际,略微抬头亲了一下秦容的额头,极轻的一个吻,缠着无数的珍重,“只要是你就好。”
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度,秦容浑身轻颤,从回忆中抽身。
自那天起,无论秦容的态度如何恶劣,秦峋都如穿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绝世铠甲,伤不到他分毫。
秦容招架不住,于是,见了秦峋他时常落荒而逃。
这次也一样,他不带耽搁的逃开了。
身后是少年的高呼,“哥哥!我喜欢你!”
他捂住胸口,逃回了大厅,气还未平复下来,骤然看见沙发上的一道人影,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。
秦生怎么回来了?今天才周二。
秦容诧异极了,但面上克制住了,他缓住呼吸,毕恭毕敬地走了过去,“老爷。”
他仍旧恐惧秦生,漫无边际的惧意在心底从未消散过,可被折磨的多了,秦容也能从中寻出规律来,让自己好受些。
秦生随意地撑住下颚,虚点了两下手指,示意秦容坐下。
秦容屁股刚坐稳,就听到秦生漫不经心地说:“你跟秦峋关系倒一直都挺好。”
一瞬间,秦容后背、四肢,汗毛顿起,几乎说不出话来,好半晌他才道:“小少爷玩心重,这里只有我跟小少爷年龄相近,所以小少爷才总爱找我。”
秦生闻言,极轻地笑了声,“我随便问问,阿容在紧张什么?”
秦容坐直身体,矢口否认,“没有的,老爷。”
秦生勾过秦容的衣领,秦容身体骤然僵硬,目光飘忽地看向四边。
将至傍晚,客厅里是来来往往的佣人,他们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,但在看到他与秦生的亲密时,眼里不约而同地划过讶然,但佣人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,立马挪开了目光。
可秦容仍难以遏制地感受到难堪。
秦生从不会在众目睽睽下,对他做一些亲密的动作,今天却像转了性,他完全感受不到,手底下的秦容有多僵硬,仍然漫不经心地侧头吻了吻秦容的唇。
这个吻浅尝辄止。
秦生随后起身,像夸奖孩子一般抚了抚秦容的头顶,“没有就好。”
他心情似乎极佳,若是换成了往常时候,秦容少不了一顿折磨,可今日他说完这句话后,就折身离开了。
秦容紧张又难堪,后背被汗淌湿,以至于完全没看到秦生眼里一晃而过的残忍。
他恍惚着转过身,正欲上楼,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另一人的眼底。
秦峋扶着墙壁,瞠目欲裂地望向他,颇为高大的身体,却犹如纸做得一般单薄,仿佛微风轻刮便轰然倒塌。
“这就是……哥哥一直躲着我的原因吗?”
不,不是。
可秦容嗓子像是被毒哑了,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。
秦峋眨了眨眼,将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,“哥哥,回答我。”
秦容能回答什么呢?
他什么也回答不了。
秦容哑声道:“小少爷,如你所见。”
他不再逗留,将失魂落魄的秦峋留在了原地。
秦生并未离去,反而站在二楼,从头到尾地看着。
他将走上来的秦容拥进怀里,低低地笑了声,“阿容难过了?”
秦容扣紧掌心,冰冷地吐出两字,“没有。”
秦生满意地抚着秦容的后颈,“乖孩子。”
-
同一天。
江臣去世了。
七天后,秦峋参加了葬礼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再回来时,崽崽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起因是崽崽咬了一口秦容的鞋子,被秦生活活打死了。
血肉模糊的狗被秦峋抱在怀里,秦峋仿佛还能听到,崽崽一声又一声的呜哇,他空洞地瞪着双眼,眼泪蜿蜒而下。
“哥哥,”秦峋声音嘶哑到了极致,“崽崽只是喜欢你。”
“只是因为我喜欢你,所以崽崽也喜欢你、它没想咬你、哥哥你知道的,它只是喜欢你,为什么、为什么你看着它被打死?””
“为什么啊?”
是秦容亲手将小奶狗交到他的手里的,也是秦容亲眼看着它被乱棍打死。
秦容笔直地站着,一语不发。
秦峋将冰冷的尸体勒紧怀里,他绝望极了,“为什么啊!!!”
他离开时,他的崽崽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,乖巧地舔着他的手心,仿佛在跟他说:主人,我等你回来,汪!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虽然崽崽的死是注定的。
但我还是不想着尽笔墨去描写。
回忆快结束了,我已经迫不及待撒秦生骨灰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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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
三月春风似刮骨刀,秦容站在春风里,他垂眼看着秦峋痛哭流涕,绝望至极的模样,脸上却毫无波澜,仿若事不关己。
许久,他抬头。
三楼有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中。
黑暗如浓稠的泥浆淹没了他。
后来,秦峋不再问为什么,他与秦容的关系,在朝夕之间跌至冰点。
可他仍难以遏制地爱着秦容,从十一岁的初见,到如今,秦容是长在他心底的参天巨树,树根贯穿了四肢百骸,砍不动除不尽。
——
自那后,秦容再没睡过一场好觉。
崽崽的惨状与alpha的血脸,在午夜梦回间,来回交替。
偶尔,也有秦峋。
往往梦到秦峋后,秦容便无法再入眠,像得了重病一般,在床上不停的颤栗。
——
1024年,春末,歧山公墓。
在omega父亲坟墓的不远处,是宋容的坟地。
冰冷墓碑上是宋容的遗照,他相貌顶好,是黑白照都遮挡不住的风华。
来这之前,秦容知道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。
宋容算起来是他的大伯,他的父亲是宋家老爷子在外乱搞而生下的私生子。
宋老爷子晚年缠绵病榻时,终于想起来了,他曾还有一个小儿子,或许是人之将死,宋老爷子对这从未见过面的小儿子,生出了几分愧疚,想要找到他,弥补一番。
可等到的消息,却是人早己没了,甚至比他的大儿子宋容,去的还早。
最后,宋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,含恨而终。
而宋家不承认他的omega父亲,自然也不会承认他这个连alpha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。
没错,杂种。
宋家人指着秦容的鼻子,就是这般骂的。
——
1024年,秋初。
秦生得了癌症。
这个消息除了秦容无人知晓。
从报告出来的那一天起,秦生仿佛分裂出了两个人格。
一个爱宋容爱到骨子里。
一个恨宋容恨到挫骨扬灰。
但最后承受所有情绪的人都是秦容。
三楼的密码房,秦容成了常客,每次出来,半条命也几乎丢在里面了。
秦容时常想,幸好,秦峋已经很少回秦家了。
他这肮脏难堪的一面,他不愿让秦峋知晓。
可秦峋每次回来后,总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依然叫着他哥哥,依然围着他转。
他的心理不知道在何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他会故意找话刺伤秦峋,他会高高在上的像看条狗一样的去看秦峋。
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伤害秦峋。
所有从秦生那得到的恶意,他一股脑的发泄到了秦峋身上。
可无论他做什么,秦峋眼里永远充斥着不会熄灭的爱意。
秦峋是他黑暗里的光,可他却想拉着他一道沉沦。
这种病态而又阴暗的思想占满了秦容,直至——
“阿容。”
“生个孩子吧。”
秦生抚着秦容的头顶,声音温柔至极。
“秦家的一切,等我死后,都是你和孩子的。”
话音落地,秦容‘嗵’的一声,瘫倒在地上,眼里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惊恐。
秦生没碰过他,连临时标记都不曾有过。
这仿佛成了秦容在这万般折磨下,最后保留的自我。
他还属于自己,完整的,不被秦生所占有。
秦生低低地叹了声气,“阿容又害怕了。”他抚摸着秦容的后背,缓慢地划到他的尾椎骨,“如果是秦峋的孩子。”
“阿容会愿意吧?”
秦峋的……孩子?
秦容瞪大了双眼,浑身的疼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。
“我要一个流淌着阿容和我血脉的孩子。”秦生将秦容的手放到了他的隐秘之处,布料之下是柔软的像一滩死物。
秦容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秦生说是秦峋的孩子。
秦生已经不具备xing能力了。
而秦生说完后,就仿若跌入了梦魇,他的脸已经逐渐被苍老占据,“阿容……有了孩子,你就不会离开我了。”
“那个omega能给你的,我也能给你。”
自秦生得病后,他便经常陷入幻觉中,便如眼前这般。
宋容,是困了秦生一辈子的梦魇。
秦容浑身打起寒颤,可内心的阴暗在滋滋的往外冒着。
他垂眼盯着自己平坦的腹部,孩子……?
唇角挂上了一缕病态的笑,如果有了孩子,秦峋这一辈子,那怕是发现了他的秘密,也不可能离开他了吧。
——
1025年。
秦峋离开秦家后,秦容怀孕了。
是秦容逼走了他。
这具快烂掉的灵魂,在沉入淤泥的最后一刻,终于有了一丝理智,推走了秦峋。
秦峋不该被他囚禁在秦家。
这幢吃人的宅子,有他就够了,不该让秦峋陪他一起葬身于此。
——
1025年,冬初。
时隔半年。
秦容再一次见到了秦峋。
在明慈医院。
阴暗的房间里,写满了血字,一笔一划都是他教出来的。
这时的秦峋像一条真的狗,被铐在病床边,蓬头垢面衣衫褴褛。
秦峋已经疯了,连秦容站在他的眼前,他也认不出来了,只痴痴傻傻地抱着双腿缩在角落。
在一瞬间,五脏六腑被利刃穿透,秦容张着嘴,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。
秦生站在他的身边,惯性地抚着秦容的后颈,“阿容,不要再想着把孩子打掉,孩子活着,他才会活着。”
alpha的血脸,崽崽的死状,秦峋的疯样,犹如走马观花,一件又一件的重复着回放在秦容眼前。
“为、为什么?”
为什么秦峋会在这?
为什么秦峋会疯了?
他双眼空洞着看向秦生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,“为什么……?”
秦生眼里流露出残忍,熟稔地亲了亲秦容的唇角,“他碰了你,这是惩罚。”
秦生牵住秦容的掌心,将人带离了阴暗的房间, “走吧,阿容。”
两人刚走,一直缩在床边的秦峋,忽然抬起了头,他的双眼仍是呆滞,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爬行,但手铐脚链让他几乎动不了,锋利的边缘磨烂了他的皮,冰凉的铁物嵌进肉里,可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,仍拼命地前进着。
他呆滞的双眼流下泪,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回忆结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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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
“阿峋,”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,秦容置身其中,回过头笑着望了一眼江峋,“这些东西,都在我身上用过。”
四周寂静。
江峋僵硬着站在原地。
秦容朝他伸出手,可江峋定定地盯着他的手,最后却摇了摇头,往后退了两步。
江峋扶住门框,呼吸变得极其困难,腥甜的滋味涌上喉间,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这间屋子。
在江峋退的同时,秦容仿佛听到心底的玻璃罐,碎了。
他保护的很好,视若珍宝。
铺天盖地的桃香在心底弥漫开,清甜中透着苦味。
秦容嘴唇动了动,最后却什么也没说。
他颤着指尖,将手收了回来,自嘲地笑了一声,并未有丝毫的难过痛苦。
这个反应在他预料之中,自然没什么好难过的。
江峋说他接受了,或许只是顺口一说,是他天真了,将玩笑话当成了救命护符。
江峋怎么能接受啊?
当年的许多事,他是已经记不起来了,可这个孩子怎么来的,秦容却是想忘也忘不掉的。
是他给江峋下的药,是他岂图用孩子禁锢住江峋。
是他丧心病狂,无可救药。
江峋接受不了他,再正常不过了。
阴暗如潮水般,逐渐淹没吞噬了秦容,他分明在笑着,可眼晴里的光芒却一点点的消散。
“嗵——”
一声巨响,紧接着锤头敲击硬物的声响接踵而至。
秦容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。
他看着江峋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,挥着锤头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处都狠狠砸过,直至那些沾染他血液的物件成了碎片,江峋才喘着气停下。
他看向秦容,良久,他丢掉锤头,一步又一步地走向秦容。
坚定至极。
不是该离开他吗?
为什么走了过来?
秦容瞪着双眼,尚未反应过来,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抱他的人双臂如铁,将他紧紧禁锢住胸膛,生怕转瞬间他就如泡沫般消逝。
江峋喉间克制不住地发出‘嗬嗬’地声音,犹如濒死的野兽在最后地喘息。
他明白了,秦容为什么不让他开灯,为什么他的身躯上有着无数细碎的伤痕,为什么他对xing事毫无反应。
“哥哥。”江峋扭曲了面容,把自己深埋在秦容的脖间,哑着嗓子道:“不怕了,我把这里都砸烂了,没有人可以再欺辱你,谁都不能!”
随后,滚烫的泪滴落在了秦容的脖颈,他浑身一个激灵,霎时活了过来,眼里消散的光逐渐聚拢。
十三年前,他推开秦家的大门,见到了秦峋,他见到了光。
十三年后,江峋挥舞着锤头,砸烂了一切,他再一次见到了光。
——
江峋咬着牙,哭了半天,眼晴红得像只变异的兔子。
倒是秦容先从情绪里跳脱出来,他抱住江峋的双颊,仰头嗑嗑巴巴地吻住他的额前,声音不由地放软了,“我的小少爷,不要哭了。”
真好。
不论怎么变,经历了再多,他的小少爷,依旧是当初的少年模样。
“我没哭!”
江峋咬牙切齿地抹了把眼泪,攥过秦容的衣领,往他唇上啃了两口,却不经意间从秦容的衣领下,看到了几道狰狞伤痕。
他瞳孔骤然紧缩,唰地一下起身,“他妈的,我要去把老畜牲的墓给掘了!”
秦生将他扔进精神病院折磨他时,他都不曾有过这想法。
秦容差点被江峋掀翻,幸好他及时拉住了江峋的胳膊,江峋反应也快,立马弯腰将他重新抱进怀里。
秦容忍俊不禁,轻轻地笑了一声,一瞬间,这些年受的苦好像都被抹平了,“这是犯法的。”
江峋咬着牙,眉眼间戾气一片,他道:“犯法也挖,我要把他骨灰扔海里喂鱼吃,我要让他死都死不安宁!”
“不值得。”秦容伸手抚平江峋紧蹙着的眉,低声说:“何况,他死的不安宁。”
在秦生弥留之际,秦容告诉了秦生一个秘密。
秦生浑浊的双眼,快瞪出眼眶了,愤怒地想要爬起来,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,浑身软绵绵地如一瘫组织物。
他只能无力地,绝望地瞪着秦容,最后不甘而愤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秦容垂着眼,冷漠地看着这一切。
良久,他伸出手将秦生直到死去都未闭上的双眼阖上。
其实,还有件事他没说。
关于宋容。
宋容希望秦生死后,他的一部分骨灰,能埋进他的坟墓里。
这是他的遗嘱。
只有帮他完成了这件事的人,才能得到属于他的那部分遗产。
于是宋家的人找到了他。
可秦容回拒了他们,他从不是好人。
他望着窗外,忽然想。
宋容到底恨不恨秦生?
如果恨,为什么还想要与他合葬。
可倘若不恨,为什么连死前最后一眼,他都不肯让秦生相见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所有答案都随着秦生的骨灰一起埋葬了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我先骂:这个作者怎么回事!这么短!太过份了!叔能忍婶不能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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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
在秦容的温言劝说下,江峋终于放弃了掘坟这不道德且毁三观的想法。
但人到门口,又犯起了怵,江峋目光闪烁,抹着鼻子道:“小崽子……”
秦容眉稍微扬,望向江峋,疑问地嗯了一声。
“就是、”江峋转而挠头,支支吾吾半天,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这他妈的要他怎么说?
突然有了个儿子,长得可爱又听话也就算了,声音还软绵绵的,性格更他妈的像个小天使。
谁看了不当个宝,往死里宠。
就他当的是什么混不吝的爹,虽然之前不知情,但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弄得哇哇大哭,之后还出言恐吓,张口闭口都骂他小杂种。
搞得小崽子现在一看到他,就恨不得缩到缝里去。
秦容轻轻地笑了一声,昳丽狭长的眼里露出暖意,“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念念相处吗?”
“嗯,”江峋心情瞬间不好了,他霸道地搂过秦容,将下巴嗑在秦容的肩膀上,“哥哥,小崽子是不是很怕我?”
秦容照实说:“是。”
这件事没瞒着江峋的必要,秦念对他的态度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。
但刚说完,秦容又想,是不需要瞒,但他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,应该委婉些才好。
果不其然话一出口,江峋脸色更臭了,他拿牙齿磨了磨秦容颈边的皮肉,不疼却很痒,秦容受不住,伸手推了把江峋,江峋却顺手抓住,嘴唇从脖颈间离开,挪到了秦容的唇间。
他一下又一下地啄着秦容的唇。
就这么啄了好一会,江峋停了下来,目光沉沉地凝视秦容。
“哥哥,帮我。”
秦容被亲得手脚皆软,双眼泛着水光,“好。”
就算江峋不开口说,秦容也不可能会袖手旁观。
可江峋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,他道:“帮我跟念念说句对不起。”
稚子何其无辜,不管秦念是谁的孩子,无论他的理由是何,他都不该将秦念掳走。
而这句话本该由他亲口说,但秦念怕他还来不及,怎么可能听得下去。
他将秦容的手放到唇边,缠绵地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,“其他的我会自己来,哥哥不用插手,就算小——”
“念念最后不肯接受我也没关系。”
秦容没问为什么,在江峋开口的一瞬间,他便懂了。
江峋是怕秦念万一真的无法接受他,届时他夹在中间,势必难以两全。
所以不论结果如何,他都不愿让秦容有一丝一毫的为难。
秦容明白但不赞同,他牵住江峋的手,轻轻地眨了眼,说:“我爱你,也爱念念,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当个局外人?”
“我不想你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秦容手指竖在江峋唇间,止住了话语,另只手与江峋十指相扣,缓声徐徐道:“可这句道歉,还是要你亲自对他说。犯错了,就该自己好好去弥补,不能想着念念不接受,就选择逃避这个选项。”
江峋确实存了几分这个心思,他抵住秦容的额头,骂道:“哥哥,我真是个混蛋。”
秦容凝望着他:“不是。”
他认真地道:“不是混蛋。”收紧扣住的指节,而后他垂下眼,望着江峋指腹侧边细小的伤痕,一字一句地道:“我的阿峋是光。”
是他不敢拥有,可又被眷顾的光。
“所以自信一些,念念会喜欢你的。”
——
江峋砸房间这一举动,吓坏了不少人,但陈叔在秦宅待了许多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不等两人吩咐,他已经善好了后。
秦容刚从医院回来,身体尚虚,几下折腾下来,脸色逐渐泛白。
江峋本想找秦念缓和一下关系,但一瞥见秦容的脸色,什么也顾不上了。
他拉着秦容回房,二话不说地把人往床上摁,用被子裹得只露了个头出来。
秦容无奈地看了眼他,“我只是有些累了。”
江峋点点头,“那睡觉。”
“才下午。”
江峋像条摇着尾巴的大狗,抱着秦容躺下来,“一起睡。”
清甜浓郁的桃香弥漫,宛如上好的催眠剂,秦容闻着闻着,还真生出了几分困意,不一会儿,开始像踩在柔软的白云上,浑身卸了力。
迷糊中,他感觉额前贴上了个凉凉柔软的东西,紧接着变得温热。
然后他耳边响起了江峋的声音,不轻不重,充斥着无限虔诚,仿佛在跪拜漫天神佛,祈求神愿。
可他求的却很简单。
“睡个好觉,哥哥。”
或许真是这句话起了作用,一觉下去,直至余晖散尽,其间秦容没有做任何梦,不论是好的,亦或是坏的,没有alpha的血脸,没有崽崽的惨状,就这般平平静静的睡了个安稳觉。
——
三楼的密码房,江峋看着不爽,更怕秦容难受,于是让人用石泥封上了。
其实连这座老宅子,江峋住着都不爽利,恨不得直接推了重建。
但秦念却极为眷恋这里,也江峋只能消了这心思。
江峋翘着腿,缓缓扫了眼,跟一堆孩子打成一片的阿泽,想到自己连续被秦念躲了快一周,心情瞬间荡到谷底,不冷不热地说:“你还挺招小孩喜欢。”
阿泽把手里的最后一颗糖,塞给临近的小孩,憨着脸跑过来,“不是我招小孩喜欢,是小孩都喜欢糖。”
“是吗?”江峋瞟了阿泽送出去的糖,是十分常见的奶糖,“就这玩意能逗小孩喜欢?”
阿泽揶揄地撞了下江峋的肩,“峋哥是不是想讨秦小少爷喜欢啊?”
“嗯。”
“您不是挺烦秦小少爷的吗?”
江峋横了他一眼,“我什么时候烦他了!”
江峋凶得很,阿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,耸了耸肩退回原处。
江峋不悦又烦躁地挠了把头发,拿起外套,径直往外走,“跟老魏说我走了。”
“哦好!”江峋走出去好远,阿泽才想起事来,扯着嗓子喊:“对了!峋哥,魏哥让你过几天去喝他儿子的满月酒!”
“行,知道了。”
“记得买多点糖!”
“买个屁!”
江峋自暴自弃地想:小崽子爱认不认!
傍晚,秦宅。
秦容一到客厅,便被满桌子的糖果,止住了脚步。
他走上前,只见江峋百无聊赖地剥着糖,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扔,塞得满满的,跟个囤食的仓鼠似的。
乱七八糟的糖混在嘴里,竟然透出了苦味。
江峋吐掉后,就见眼前站了个人。
秦容指了指糖, “中奖了?”
“不是。”
秦容随意挑了颗,放进嘴里,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沾满了***,他轻轻笑道:“挺好吃的。”他将糖纸扔进垃圾桶,“又碰壁了?”
江峋本来还觉得没啥,就有些许的郁闷,连阿泽那种凶悍大老粗拿着糖就能招小孩喜欢,怎么换成他了,半点效果都没了。
但秦容开口一问,他忽然生出沮丧,其间还夹杂了委屈。
他圈住秦容的腰,头靠在秦容的胸膛,沉默不语。
秦容就着这个姿势,揉了揉江峋的发顶,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跟江峋解释一下,他碰壁的根本原因。
半晌,秦容极微地叹了口气,“自从秦生死后,念念就不喜欢吃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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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
满月酒的订在了霜城郊区的一家庄园里。
很少有人在庄园里庆满月酒,魏远之算是秦容认识里的人唯一一个。
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,秦容谈不上都认识,但至少都脸熟,但现场近九成的人,秦容瞧着脸生。
江峋跟他解释,魏远之的本家不在霜城,而且来得人大多数是手底下的兄弟。
秦容嗯了声,扫了一圈,在偏远处看到了孙秀的身影,他垂着头躲在角落里,身形单薄得像是能被风吹倒。
出院后,秦容去探望过孙秀,他问过孙秀,关于魏远之,需不需要他帮忙。
孙秀淡淡地笑了下,说不用了。
既然他说不用,秦容也就真的放手不顾了——能帮孙秀的,他都帮了,再往更深的,他亦爱莫能助。
秦容正欲上前,却被江峋拉住了。
而魏远之不知从哪冒出来了,低头跟孙秀说了些什么,孙秀身体颤了颤,紧接着挽住魏远之的臂弯,走进所有人的视野里。
直至结束秦容都没机会,单独跟孙秀说上两句话,一是江峋黏他得紧,二是孙秀像个被参观的展示品,不断地在众人间周旋。
晚些时候,江峋陪着秦容去看了一趟孩子,孩子白白嫩嫩的,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晴,可爱极了。
江峋看了,忍不住去碰了碰孩子的手,孩子不怕生,顺势握住,就要往嘴里送。
许是在秦念那碰了太多次壁,搞得现在一被孩子亲近,江峋就像是中了大奖,忍不住炫耀似的秦容道:“他不怕我!哥哥,你看!他还想吃我的手。”
秦容看着既好笑,又觉得心酸,他伸出手,悄悄牵住了江峋的另一只手。
江峋感觉到,顿了一下,紧接着回身亲了亲秦容的唇角。
秦容压低声音说:“还有人在这。”
照看孩子的保姆,背对着他们在冲奶粉,保不齐什么时候转回头。
江峋浑不在意:“她看不到。”说罢,更为过火地咬住秦容的下唇,“哥哥,我有点后悔了。”
秦容吃疼地嘶了声,但纵容的没推开江峋,“嗯?”
江峋笑着松开他,抵着他的额头,开玩笑着说:“再给我生个孩子吧哥哥。”
秦容愣了愣,双眼失神了一瞬,对于生孩子,秦容虽然不排斥,但他又认为有秦念就够了。
可倘若江峋真的还想要一个孩子,他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,一时间秦容心里也没个答案。
秦容掀了掀眼皮,不算平淡,也不激动,却极为认真地回他:“我考虑一下。”
他话音刚落,江峋就低低笑了起来,他将秦容抱进怀里,蹭着秦容的颈边,“哥哥你怎么,我说什么你都信!”
秦容问:“这不对吗?”
江峋:“万一哪天我骗你,怎么办?”
秦容定定地看他:“你会骗我吗?”
江峋呼吸稍紧,秦容的眼神太过坦荡又而炙热了,让他那些临到嘴边的荤话都咽回了嗓子,“不会。”
看完孩子,两人准备告辞,但秦容仍有些放心不下孙秀,让江峋在大厅等他,江峋虽有不乐意,却也没拦着他。
找到孙秀时,魏远之也在身边,孙秀双眼湿润,衣衫还颇为不整,秦容不是愣头青了,他一眼就猜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。
孙秀红了脸,一付弱不禁风的模样,惹人心生怜惜,但魏远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本能,他远远瞧见秦容过来,垂眼掐着孙秀的腰,贴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后,孙秀脸色迅速惨白下去,但他浑然不觉,对着秦容点了点头,转身走了。
孙秀眼角红了一片,细声细语地唤:“秦总。”
秦容瞥见了孙秀脖间的咬痕,结了一层血痂,想必是这几天刚被临时标记的,他眉头轻皱,“你想清楚了?”
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,秦容不知,但这场满月酒,无疑是将他与魏远之捆绑在了一起。
可孙秀在这场关系里,到底又算什么?孩子是魏远之的没错,但魏远之并没有给孙秀任何名分的意思,而在这种形势下,孙秀竟然让魏远之标记了他,不管是临时,或是永久,都是愚蠢又危险的举动。
孙秀眼角红了一片,轻轻地点了一下头, “嗯。”他有些局促不安,攥住自己的衣角,抬着眼,小心翼翼地看秦容,“魏哥对我挺好的,您不用担心我,您最近还好吗?”
秦容说:“挺好。”
孙秀又点了点头,攥住衣角的手指泛出白印,他咬着唇,胆怯又希翼地问:“您能像那次在医院一样,摸一下我的头吗?”
秦容疑惑,但未拒绝,他伸手抚上孙秀的发顶,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。
“我能抱您一下吗?”
“行。”
话音落地,一个卷着清香的身影,谨慎小心地抱住了秦容的腰。
孙秀懂分寸,抱了一下,就笑着撒开手, “秦总,您身上真好闻。”
不知是不是错觉,秦容觉得孙秀的眼眶更红了,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。
“你……”
没等秦容说完,孙秀看了眼时钟,神色变得焦急了些,“魏哥还在等我,我、我先走了。”
孙秀小跑了好几米远后,突然又停了下来,“您……您别忘了我。”
秦容没听太清。
但孙秀没有继续说的意思,小跑着离开了。
后来秦容才知道,为什么孙秀那天的举动如此奇怪——他独自一人离开霜城了,孩子留给了魏远之。
秦容问江峋:孙秀为什么要这么做?
江峋不喜孙秀,提到他脸色都不由沉了几分,但还是照实说了,“在老魏身边待不下去了。”
秦容皱起了眉,难不成是魏远之逼迫的?
话还未问出口,江峋就接着说:“这事是他自己同意的。”
省得秦容问,江峋干脆把知道的一股脑掏了出来,“老魏对他没意思,但孩子既然是他的,他就不可能让孙秀养着。他给了孙秀两条路,要么回他手底下干活,老魏心情好了,兴许让他见一见孩子;要么就是这一辈子都不再见孩子,拿钱滚蛋。孙秀在这个时候,倒挺聪明的,选了第二条。至于去了哪,连老魏都不清楚。”
秦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,他看着外面纷飞的落叶,每一片叶子看似凌乱,可又仿佛有着既定的轨迹。
他与孙秀,就好似两片落叶,沿着轨迹短暂地在空中相遇了,最后各归四方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快完结了!
我势必能在这个月完结!(应该吧应该吧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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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
在秋后的某天,秦容收到了一张明信片,是临边的某个小城市,风景秀丽。
上面仅有寥寥几字。
「望安好。」
字迹隽秀,落笔转锋透出股温润,甚至是怯怯的劲,让秦容一瞬间想到了孙秀。
一样的怯怯,一样的温润。
寄出地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,似是担心泄露了行踪。
秦容看完后,夹在了他颇爱的一本书里。
在往后的岁月里,他收到了一张又一张类似的明信片,寥寥数语,却又携着思念。
——
秦念仍不亲近江峋,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些害怕,而江峋从一开始的急迫里逐渐放慢了脚步,俗话说得好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这句话用在秦念上也不违和。
不过,为了拉近与秦念的关系,江峋自发当起了司机。
秦念六岁了,刚到上小学的年纪,由于秦容抽不出空来,当时入学第一天,还是陈叔带着去的,后来接送都是由专门的司机。
这猛然间换成江峋后,秦念光是缩在后座上,就缩了好几天。后来许是发现江峋没有伤害他的意图,秦念才放松了些。
江峋倚在车边,低头刷着手机,他身高体长,在一众爷爷奶奶中,显得格外挑眼。
由于是一年级,放学时,都是老师带着出来,一个一个交给家长。
秦念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omega,他长得好看,追他的人不再少数,可他一个也瞧不上,总幻想着那一套过时的真命天子。
于是,第一次见到江峋时,春心便不可收拾的萌动了,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真命天子啊!
他问秦念,经常来接他放学的叔叔是谁?
秦念想也没想,“是江叔!”
一个姓秦,一个姓江,想必是亲戚,而他见江峋的手指上,从没出现过戒指,心思不由得更泛滥了。
omega娇羞着看了眼江峋,匆匆挪开目光,同秦念挥手,“念念明天见~”
秦念很喜欢这位老师,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,“老师再见!”
看得旁边的江峋忍不住吃味起来,他冒着酸气问:“念念喜欢他?”
秦念背住小书包,轻轻地点了点头,“喜欢。”
江峋又回头看了下omega,只见omega瞬间涨红了脸,但江峋完全没注意到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是不是该去讨教一下?
江峋又问:“念念喜欢他什么?”
秦念说:“长得好看!”
江峋被噎了一下,紧接着又回头看了下omega,好看?
还行,不算丑。
但——
“我不好看吗?”
要论好看,秦念该更喜欢他才对!
江峋不是自夸,想当年,在学校时给他塞情书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大街上,每年收礼物收到手软。
秦念奇怪地望了一眼江峋,又缩下了脑袋。
他不回答,江峋也不能逼他,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,这时秦容也正好回来了。
秦容还没来得及休息,便被江峋拉回了房间。
江峋一脸沉重,将秦容摁坐在床边。
秦容瞧着,心里泛起不安,不知是发生了什么,让江峋如此严肃。
但江峋迟迟不开口,秦容伸手牵住江峋,眼晴轻垂着半蹲在跟前的江峋,“出什么事了?”
江峋抿了抿唇,一脸不知该怎么说的神情。
这让秦容更慌了,但秦容面上神色控得好,仍是淡淡的不惊波澜,他指尖扣了扣江峋的掌心,又道:“是念念又让你不开心了?还是老魏哪出了什么事?”
江峋摇头。
秦容忽然想到前几天江峋去医院了一趟,如果是做了什么检查,算日子今天正好能拿到报告,他深吸了口气:“还是……身体?”
江峋定定地望着秦容,仍没开口,仿佛是默认了。
秦容瞪大了双眼,心底一片寒意,从四肢漫到头顶,怎么会呢?他的阿峋还这么年轻,不可能!
秦容颤着嗓子道:“可能是……误诊了,换家医院再看看?”
话音刚落,江峋终于开口了,“哥哥——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是不是不好看了?”
“没事的,我们换家——啊?什、什么不好看了?”
江峋认真地仿佛在签一笔大合同,“我是不是长丑了?”
“你……不是身体问题?”
江峋歪头:“什么身体?我身体倍好啊,哥哥昨晚没感受到吗?”说着指尖就要往秦容衣服里探,却被秦容一把抓住。
秦容:“……”
江峋没真想动手,被抓住就抓住了,“哥哥你还没回答我,我是不是不好看了?”
秦容心脏在这一瞬间彻底落地了,但一股恼怒随之涌上来,“……”
但江峋完全没察觉到,“哥哥你怎么不说话?”难道他真的长歪了?
虽然江峋不是很在乎容貌,但如果好看能让秦念喜欢,江峋认为自己有必要在乎一下。
秦容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,他揉着眉,担心控制不住情绪朝江峋发火,指着门道:“出去。”
江峋先前是沉浸在问题里,不是真的反应迟钝,这一下,他立马察觉到了秦容情绪不对了,他像只大狗,一下子扑到秦容身上,“哥哥生气了?”
“没有。”秦容怎么好意思说出他刚刚的心路过程,只抿紧了唇,一边推江峋,“下去!”
江峋:“不!”他跨坐在秦容身上,攥住秦容的手,举至头顶,嘴唇不老实地亲秦容,“哥哥怎么了?我是哪句话说错了?”
秦容被亲的浑身发软,满腔的气顿时消了大半,但仍僵着脸不肯开口。
但秦容不知道,他这个样子反而最勾人,眼角微微上挑着,还泛着一层红,该是可怜的意味,但偏生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,看着又冷又硬,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。
江峋有些心猿意马,他哑着嗓子道:“我认错好不好?哥哥。”
秦容淡淡地刮了他一眼。
江峋笑着咬秦容的下唇,声音又低又沉,“我的好哥哥,饶了阿峋。”
“别咬了。”
“那哥哥原谅我了吗?”
秦容说:“你又没犯什么错。”
江峋说:“哥哥不高兴了,就都是我的错。”
秦容没当真,说:“你这张嘴,尽会说好听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江峋敛起笑,“我认真的,哥哥,在我这里,你永远是对的,那怕你明天要我去死,我也不会反——”
秦容之前刚被自己吓了一跳,那还受得了从江峋嘴里听到死字,他捂住江峋的嘴,“不吉利。”
他缓了缓,松开手又问:“你前两天去医院干吗了?”
江峋眨了眨眼,“哥哥猜一下?”
秦容说:“不猜。”
江峋缠着他,“猜一下,跟这里有关。”他牵着秦容的手,轻搁住某处。
隔着布料,秦容仍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。
这里秦容更猜不到了,但他可以确定江峋这肯定没什么问题——昨晚,他被江峋折腾的死去活来,眼泪淌湿了床单,江峋都不肯放过他。
江峋见秦容确实猜不到,他才道:“我结扎了。”
哦,结扎了。
秦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,下一秒,他双眼微瞪,“——结扎了?”
“嗯。”江峋搂住秦容的腰,“太疼了,我不想哥哥你再受第二次。”
其实江峋也是犹豫过的,虽然这个想法从他第一次见到秦容腹部的伤口就产生了,但他迟迟未下定决心。
直至他坐了一下分娩疼痛椅后,他立马预约了医院。
太他妈疼了,像肋骨被人踹断的同时还有人在撕扯着他的血肉。
秦容心神震荡,有个人这般全心全意的爱他,说不高兴是假的,但他胸膛仍难以遏制地泛起阵阵闷痛。
江峋太爱他了。
六年前他骗了他,辱了他,可他在疯了后,只写了满屋的血字,甚至秦容根本记不起来了,他也只庆幸秦容忘了。
但这一切,江峋是记得的,就算如此,六年后他回来了,他得到了秦家的一切,大可以看他跟落水狗一般。
可江峋没有,他让秦容坐在那个位置上,安安稳稳的,没有人可以撼动。
秦容眼眶湿润,“疼吗?”
“不疼。”江峋笑了笑,“还不如想到哥哥小崽子时的心疼。”
“你——”
别这么爱我。
秦容没说出口,他想,这句话对江峋而言,可能是残忍的。
但江峋却像看透了他所有想法,他握紧秦容的手,“哥哥,老魏总说我是条疯狗。”
“可我知道,我不是。”他将秦容的手带到脖颈间,“因为我这里有条索链,除了你,谁都牵不到。”
他倾身亲了亲秦容的唇角,“如果每个人的出生都有着目的的话,”他望着秦容,一字一句道:“那么,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爱你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我感觉,这是本甜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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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
江峋说的认真极了,狭长的双眼沉满了光,见此模样,没人能把他这句话当作情话一句,玩笑一语,随便听听就过去了。
秦容也不能,心脏犹如被鱼线紧紧缠附,冗长而又沉重的痛苦,渐渐透入四肢血管,随着探出去的指尖,一道落在了江峋的脸上。
如果可以,秦容宁愿江峋不要这么爱他,这条路走得太辛苦了,现在该换他搀扶着江峋,甚至背着他,去淌过那些尖刺碎片。
自那天起,秦容去心理诊所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,按说他情况已经稳定,其实不需要再如此频繁的问诊。
可秦容想记起来,无论多痛苦,他该记起来,那条孤独的道路上,他不能留江峋一个人。
临近冬初,秦念所在的班级召集家长开了一次会。
江峋去了。
在一堆爷爷奶奶中,他又是最挑眼的一个,背挺得直,桌上摆着笔记本,怕是正儿八经读书时都没这么规矩。
旁边的大爷看得直发笑,打趣道:“小伙子第一次来开家长会?”
江峋不知从哪生出了些骄傲,抬了抬头,“嗯。”
“你家孩子叫什么啊?”
江峋回道:“秦念。”
“好名字。”大爷说完,突然嘶了声,似乎想到了什么,抬眼打量了一圈江峋,转过头小声咕哝了几句。
江峋大概捕捉到了几个词,什么年轻、离婚、可惜,叫人不知所云。
他皱了皱眉,但又不乐意开口问,干脆当没听见。
一回头,正巧与秦念的班主任对上视线,江峋一般不记人名,但由于他被秦念夸过好看,江峋勉强记住了这位班主任姓林。
江峋看着这位林老师,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这种含羞带怯,又充满期待的眼神,只会让他感觉不舒服,因为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,每当有人对他流露出了这种神色,下一秒多半就会过来表白了。
但他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,除了增添烦恼外,毫无用处。
果不其然,家长会后,林老师拦住了江峋,但这位林老师颇为聪明,他没说任何一句过份的话,只以秦念为由,请江峋留下来交谈。
交谈内容大部分落在了秦念身上,让没兴趣跟林老师搭腔的江峋,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话说了几句。
一番话下来,临近五点了,是下班高峰期,林老师故意说了句这个点真难打车。
他本想借此让江峋送他一程,却没想江峋客套地说完谢谢,转身就出去了,丝毫没有问他该怎么回去的意思。
他既尴尬又不悦地涨红了脸,却没想到在下楼转角处又碰到了江峋。
江峋正打着电话,面对他时隐隐的不耐,此刻全然换成了缠绵,他心里陡然泛起了酸意,一时不察竟踩空了楼梯,伴随着一声失控惊呼,他撞在了江峋身上。
浓郁的玫瑰花信息素在一瞬间包裹住了江峋——omega在失控或恐惧时,会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逸出。
他冷着眼看向怀里的omega,眉头隐隐跳动,卷上了一层戾气,倘若不是念着他是秦念老师,又是omega,江峋怕是早控制不住把他扔出去了。
尽管没做什么失礼的动作,但江峋的语气已经冷得仿佛夹着冰霜,“林老师,您方便起来吗?”
满腔的旖旎心思,霎时冻成了冰,林老师僵着脸,退出江峋的怀里,“对不起。”
江峋嗯了声,大步往外走。
林老师在身后,差点咬碎了一口牙。
从没一个alpha让他如此难堪。
校门外,江峋将沾了一身信息素的外套丢进垃圾桶。
“刚刚怎么了?”
“不小心被人撞身上了。”江峋将电话夹在胳膊与脑袋之间,拉开车门,“哥哥你结束了吗?”
“还没,”秦容没追问,“我自己回去。”
江峋尾音打着转,“可我想你。”
那头的秦容眼神都乱了,他沉默了几秒,才红着耳根说:“行,你来吧。”
江峋得逞地笑了笑,踩下油门,“念念我一道去接了。”
由于开学校集体开家长会,所以学生被放了半天假,阮白说想秦念了,便将秦念带出去玩了。
江峋从阮白家接走秦念。
他余光?到秦念怀里的纸,边给秦念系安全带,边随口一问:“念念手里是什么啊?”
秦念对江峋的惧意少了许多,但还是怕的,犹豫着将纸摊开——一张画,上面有好几个彩笔涂出来的人。
江峋看了看,指着其中一个牵着中间小孩的人,问道:“这是不是爸爸?”
秦念点头,他见江峋能认出来,多了几分高兴与分享欲,他指着最旁边的,说:“这是阮叔叔。”
难得秦念能主动跟他说话,江峋紧着这个机会,跟秦念套热乎,“这个呢?”
“林老师!”
“那这个呢?”
“陈爷爷。”
“哈哈哈哈还挺像,”江峋又问:“这个胖胖的呢?”
“阿泽叔叔。”
嚯,小崽子还真挺喜欢阿泽。
江峋一个一个顺着问下来,唇角扬起的笑却逐渐敛了下来。
直到指着最后一个,也是另一个牵着中间小孩的人,江峋沉默了。
但在兴头上的秦念,不等江峋问,自顾自地回答:“这个是爷爷!”
有林老师,有陈叔,有同桌小仪,甚至连阿泽都在列。
可独独没有他。
而最中间的秦生,更是像一根尖刺,发了疯似的往江峋心里扎。
他知道不能怪秦念,是他做错了事,是他活该,可他仍难以遏制地想撕碎眼前的画。
而秦念也察觉到了江峋的不对劲,圆溜溜地眼晴里,一下子蕴满了惶恐。
几乎是一瞬间,让江峋心脏酸涩到了极致,愤怒、难过都在刹那间化为泡沫。
他深吸了口气,扯出一抹笑容,“念念还有画笔吗?”
这笑的比哭还难看。
秦念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峋的难过,他翻着小书包,递给了江峋一支画笔。
江峋接过,将画笔攥得死紧,手背上崩出青筋,可他动作却十分小心翼翼,几秒后,画纸的角落上出现了一个小火柴人。
“我想当念念的家人。”江峋盯着画纸,眼晴里有些酸涩,“但我知道念念你不喜欢我,所以我先占这么一小块地方,等念念什么时候接受我了,再把我画大,好不好啊?”
话音落地,江峋揉了揉秦念的头,便拉开车门,回到了驾驶位上。
秦念没说话,他也不说话。
正当他要踩下油门时,秦念自己解开了安全带,从车座夹缝中爬了过来。
秦念仍是怕的,可他觉得江峋现在很难过,像爸爸做了噩梦惊醒后一样的难过,让他无法无动于衷,他拍了拍江峋的手背,奶声奶气地说:“江叔,不哭不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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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
“江叔不高兴了。”钻进秦容怀抱的秦念是这么说的。
秦容露出一丝微讶,抬眼望向倚在车边的江峋,垂头低望着,瘦长的指节间夹了根烟,
在暮色下,幽然的如一幅精工而制的油画。
江峋很少抽烟,少得秦容偶尔看见他抽烟时,脑子里都会冒出一句: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?
秦念环住秦容的脖子,贴在秦容的侧边,见秦容没说话,又奶声奶气地重复说:“江叔不高兴了。”
“嗯。”秦容揉了揉秦念的头,低声回道:“爸爸听到了。”
他见江峋神情已经平复,便打算到家再询问江峋发生了什么,至于秦念为什么重复了两次,想必是被吓着了,让他不要靠近江峋。
秦容安抚道:“念念不怕,没事的。”
秦念听完却直摇头,“爸爸我不怕。”说着,他就要从秦容身上下来,落地后,他摇着秦容的手,仰头道:“爸爸去安慰江叔吧。”
秦容讶然,他问:“念念为什么会这么说?”
秦念细细长长的眉毛皱了起来,圆乎乎的脸上有些难过,“我拍了江叔的手背,可江叔还是哭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在秦念的世界里,只要被他拍拍手背,那个人就会变得开心,每次秦容噩梦惊醒时,他都会这么做,可到江峋这却失灵了。
幼小的秦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方法会行不通,也不理解江峋红着的眼眶是代替着什么。
“我们一起过去,好不好?”
秦念点头。
秦容见秦念点的这么快,不由问:“念念不怕他了?”
秦念掰着小手指,想了会道:“可他很难过。”
秦容心头一软,抱起秦念,亲了亲秦念肉嘟嘟的小脸,“我们念念真是好孩子。”
他将秦念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,江峋从侧边抱住了秦容的腰,头窝在秦容的颈窝,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。
秦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玫瑰花香,却未在意,低低地笑了声,不带任何恶意地说:“哭了?”
抱住他的手骤然收紧,江峋作恶般地咬了一口颈边细肉。
不疼却有些痒,秦容躲不过,任由江峋磨着,但没一会儿,江峋就松开了,他抬起头,眼角犹有余红,“哥哥笑我。”
一抹红勾得秦容呼吸稍紧,他的小少爷很漂亮,少年时是满天繁星,如今是一轮弯月。
嗯,不过这轮弯月长得有些高大了,尽管是alpha,但净身高一米九的也为数不多,以至于每回扑到他身上时,都像被某种大型野兽捕获了。
什么野兽比较像呢?
狮子?老虎?
秦容一时之间下不了定论,并有些后悔今日来诊所了,听了阮白师兄一下午的动物论,使得现在满脑子想着江峋该是什么样的动物。
江峋见秦容走神,捏了捏他的耳垂,道:“哥哥想什么?”
“想你。”像什么动物。
余下几个字虽然未说,但也不算隐瞒,毕竟确实在想他。
秦容不常说如此直白的情话,于是,偶尔说一次,便会惹得江峋心猿意马。
江峋眸光沉了沉,先前那点难受全抛之脑后了,他掐着秦容的腰,低声道:“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想。”
——
凌晨了,江峋却不在房间里,空气中弥漫着两股信息素抵死缠绵的味道。
秦容缓了缓神,摸到床头柜,戴起眼镜,他被折腾的厉害,下床的时候,腿还有些发颤。
“阿峋?”
无人应。
披了件外套,秦容去了天台——江峋心情郁结时,喜欢吹冷风。
秦容知道,但从未上去找过江峋,以前是要离江峋远些,所以不敢,如今是想着江峋总有自己想要发泄的时候。
可现下,秦容却想上去看看。
果不其然,一道身影孤伶细长地倚在边缘,脸色阴沉,眉间浮出戾气,指间夹了根烟,徐徐地吞云吐雾。
今天发生了什么,秦容从秦念的嘴里,七七八八知道了个大概,心疼之余,更多是讶然,江峋竟然半点脾气都没发。
江峋脾气颇差,古怪难喻又易怒,但自此在一起后,江峋仿佛将所有脾气都压到心底了,对着他与秦念,永远是温和的一面。
似乎是意识到了天台来了第二个人,江峋侧头冷漠地扫了眼,但发现是秦容后,满眼的冷漠在顷刻间瓦解了。
那一瞬间,江峋的眼神变得奇怪,又炙热又痴狂,仿佛要把秦容占为己有,吞食入腹。
但很快又消失了,他把烟碾灭了,快步上前,“哥哥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上来。”
天台风大,吹得衣服嘭嘭作响,他把自己的外套,不容拒绝地搭在了秦容肩膀上。
“一起吹会风?”
“好。”
说吹风便真的是吹风,两人在天台上坐了半小时,直至秦容咳了一声,江峋才紧张地拉着人回去。
临走前,江峋回头看了一眼宽阔的天台。
缩在角落里的少年不见了,终于有人发现了他,坚定地牵着他的手,一步一步将他带离了这里。
第二天早上,秦念背着小书包,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峋身后。
他怕江峋,所以江峋从不牵他,只会放慢脚步的等他。
秦念看了看,忽然生出一丁点勇气,小心翼翼地扯住江峋的衣角。
感受到了衣服下摆传来的微弱拉扯,江峋立马停下了脚步,以为是他走得太快,导致秦念跟不上了,又不想开口叫他,却不成想,秦念小脸红扑扑的,“江叔,我可以牵你手吗?”
江峋愣住,反应过来后,受宠若惊地连手往那放都不知道,最后才蹲了下来,将手平放在秦念跟前,他声音带着紧张的嘶哑,“念念不怕我了吗?”
秦念摇头,“怕。”
秦生一直教他,要做个诚实的孩子,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喜欢便是喜欢,讨厌就直接说讨厌。
江峋眸光暗了一瞬,但很快又扬起唇角,他抬头想揉揉秦念的脑袋,可被秦念缩了一下的动作,僵滞在半空,“那不牵了。”
“爸爸跟我说,江叔喜欢我,可是被拎脖子很痛。”
秦念说的前言不搭后语,可江峋却听明白了,酸涩到舌jing卷上了一层苦味。
秦念睁着圆溜溜的眼晴,很认真地问:“江叔会再拎我脖子吗?”
江峋的心脏犹如被人重拳袭击,“不会。”
秦念将小手指翘起,“拉勾。”
他见江峋勾住了,还特意印了个章,奶声奶气地说:“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。”
“不变。”
话音落地后,秦念伸手抚上江峋皱起的眉心,一下又一下的似要抚平。
“江叔以后不要难过了,你难过爸爸会不开心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在收尾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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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
将秦念送到学校,如玫瑰花般的林老师在门口,轻易夺了众多目光,但江峋扫过一眼后,随意挪开了,他轻轻拍了拍秦念的头,“下午见。”
而林老师岂图搭讪的话语还未落至舌jian,江峋已经关上车门,一脚油门,消失在视野里。
在明亮阳光下,林老师的眼眸沉了沉,仿佛被不甘卷满。
约了秦容一起吃午饭,还没到十点,江峋已经在秦氏楼下坐着了。
屁股还没坐热,秦氏的几个老骨干轮番下来,请他上去。
江峋嫌烦,去了隔壁便利店,大刀阔斧地往那一坐,倘若不是他点了几串关东煮,冲他这满脸的戾气,指不定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。
关东煮冒着氤氲热气,晕开了似一团白雾,雾色透着光往上分散。
秦容进来时,便瞧见了雾团后,闭着眼小憩的江峋。
他放轻脚步,凑到江峋跟前,光明正大地给他拍了张照。
照片里的江峋长睫耷目,嘴角微抿,少了几分戾气后,竟显得温柔。
“先生,请您停止这种行为。”便利店的工作人员观察了好久,见秦容准备继续拍时,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他。
秦容回身,将手指竖在唇间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然后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。
工作人员自诩见过不少美人,还是不由得被晃了神,她拍着胸脯,“长、长得好看,你也不能偷拍啊!”
他们动静不小,江峋只是小憩,不是熟睡,自然被吵醒了,但不知道为何,他不打算睁开眼睛,就着原来的姿势,等着听秦容会怎么说。
于是,他听到秦容说:“这位是我先生。”
短暂的几个字犹如掌声经久不息,以至于接下来的谈话,一个字也没听清。
就在江峋还在回味先生这个称呼时,秦容的声音落在了耳边,“还不醒吗?”
既然秦容发现了,江峋自然没什么好装得了,他睁开眼,撑着下巴,笑眯眯地望着秦容。
“哥哥,我想亲你。”
“有人在。”
“不管。”他扔下这句话,倾身拉住秦容的衣领,迫使秦容弯下腰,紧跟着仰头吻住他,另一只手抽过用作装饰的书本,挡在两人的眼前。
总归还是顾忌的,江峋浅尝辄止后,笑着来了句,“哥哥叫一声。”
饶是秦容再波澜不惊,也被这句话惊到了,“胡闹!”
江峋愣了下,接着看到秦容红到滴血的耳根,噗呲笑出声,“我是让哥哥叫我一声先生,”他手指隔着单薄的衣衫,抚摸着秦容的后腰,眼里噙着笑意,“哥哥想成什么了?”
“……”
“哥哥我错了!”
两人去了景川,吃饱喝足后,江峋跟着秦容回了公司。
不知是不是吃得过辣了,江峋浑身隐隐燥热,进了秦容的办公室后,才稍微好转了。
他往沙发上一躺,安逸着欣赏秦容工作时的样子。
专注,一丝不苟,银边眼镜更称得秦容冷漠,难以靠近。
像极了六年前。
“哥哥。”
秦容没应。
江峋又唤了声,“哥哥。”
眼看着笔峰多出了一截,秦容干脆停了下来。
他嗯了声,也不恼,一如往常般淡淡地望向江峋,可语气却温和得如弯溪流水,“怎么了?”
莫名而至的恐惧似乎随着这一声,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魏远之问过他,在明慈医院时,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,当时,他回了个不知道。
现在,他知道答案了,也许就是为了听这一句怎么了。
下午,江峋照常去接了秦念。
秦念情绪好似有些低落,但江峋跟他说话时,他依然是奶声奶气的,又可爱又乖巧的模样。
临到家门口,秦念忽然唤道:“江叔。”
江峋松开安全带,看他。
秦念眼眶微红,但他隐在阴影里,让人看不出来,他手指纠缠着,小脑袋紧紧低垂着,“我只有爸爸,这是不对的吗?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看完胖球有点被裁判和那个日本选手气到了,实在没状态了呜呜呜,所以今天短一点,下次更新把字数补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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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
电光火石间,江峋明白了这一路,为什么总感觉秦念的情绪低沉。
脸色忍不住地阴了下去,哪个不要命的在他儿子面前瞎嚼舌根?
“不是。”江峋怕吓着秦念,竭力克制神情,咬着牙根道:“无论是有一个爸爸,还是只有一个妈妈,都是正常的。”
秦念眼晴亮了起来,“真的吗?”
江峋说:“江叔从不骗小孩。”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秦念的头,“念念为什么会问这个,是……”他眼神阴鸷,“谁跟念念说了什么吗?”
秦念小脸一皱,最后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
江峋自是不信,但秦念不肯讲,他也只能先放着,他蹲下来,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,平白生出了几分紧张,“念念会想要第二个爸爸吗?”
关于这件事,无论是他,还是秦容都想走循序渐进的方式,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问秦念这个问题。
秦念没说想,也没说不想,只歪过小脑袋,奶声奶气地问:“江叔是要和爸爸结婚吗?”
江峋狼狈地咳了一声,秦念接着道:“小花说妈妈结婚了,她就有新爸爸了,所以江叔要嫁给爸爸吗?”
江峋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事,因为秦容的身份是alpha,他也是。他俩之间没办法扯那张证。
不能扯证,但办个酒席总没那条法规能拦着他!江峋一下子就想通了。
他问:“那念念愿意吗?”
秦念想了想,“爸爸喜欢你。”
爸爸喜欢,所以他愿意。
江峋看着秦念,突然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,逸出一声喟叹,“到底是像谁啊……”
接下来的几天,秦容发现江峋忙了许多,但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,神神秘秘的。
其间,阮白来了一趟,将他父母带来的特产送了过来。
阮白问了他的精神状况有没有进展,秦容摇头。
“你别太为难自己。”阮白拍着他肩。
秦容微微勾唇,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阮白差点翻白眼,“能把秦氏说送出去就送出去的人,还敢说心里有数。”
秦容嘘字还未出声,江峋正巧接秦念回来了,“送什么?”
“送我的特产。”秦容侧身挡住阮白,拉了拉他的衣角,阮白瞥了他一眼,才附和道:“是啊,你们俩口子记得吃。”
江峋不疑有他。
阮白带着秦念去后花园玩了。
秦容接过秦念的小书包,又瞥见江峋眼底的乌青,不由问:“老魏那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“没有啊。”江峋扭了扭脖子,抬手揉着肩,“哥哥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秦容指尖轻轻地点在江峋眼敛处,“快赶上熊猫了。”
离得近了,秦容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,这次,秦容上了点心,他张嘴想问,却被江峋的哈欠连天止住了。
算了。
“困成这样,去休息会。”
江峋确实也困了,他点了点头,朝楼上去。
等秦容去到房间时,江峋双手绞着一件睡衣,已经睡着了。
他定睛一看,睡衣竟然是自己的——昨晚被江峋扒下来,不知有没有沾到点什么。
耳根子一红,秦容想将衣服抽回来,但江峋抱得挺紧,一番动作过后,秦容才发现江峋身体下还压着他其它几件衣服。
秦容一愣,江峋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?
alpha在易感期来临前会有筑巢行为,带有omega气息的衣服是他们最喜欢收集的东西。
江峋上一次易感期的惨状,他仍历历在目。因为没有omega的抚慰,直接晕倒的alpha可不多,同时也说明,江峋的易感期会比其他alpha更凶猛可怕。
秦容对于alpha易感期的经验,只有在别墅的那次,但那次的丁点经验,简直跟没有似的。
他无意识地抚摸着江峋的侧脸,或许他也该去买几本书学习一下。
秦容是行动派,第二天,就买了一堆回来。
原来alpha除了筑巢行为,还有领地驱逐行为——在易感期间,不允许其他alpha踏入他信息素所能触及的范围。
这件事倒是不难解决,秦宅里大多数是omega,只有少数的几个alpha,到时给他们放假便是。
但他对外的身份也是alpha,如果江峋的易感期在秦宅里度过的话,他势必也会暴露。
秦容睡着前想到了一个好地方——老城区,那片地方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。
“哥哥?”
迷迷糊糊中,秦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他,但眼皮沉重,他实在掀不起来。
“嗯,刚好。”
几声后,又重归平静,紧跟着温热的身体抱住了他。
翌日清晨,秦容醒来以为会看到江峋,但留给他的是早已凉了的另一半床铺。
他下楼问陈叔,陈叔回他,小少爷天没亮就出门了。
秦容眉间微蹙,有些不解,阿峋这几日到底做什么去了?
【作者有话说】:长……好难。
我小fw呜呜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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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章
冬初是秦氏整一年度里最空闲的时候,公司清闲,秦容也不用在加班。
到家时,江峋跟秦念都未回来,日日迎在门口的陈叔也不在。
陈叔儿子结婚,秦容批了他半个月的假,给他包了个大红包。
一时之间,灯火辉煌的秦宅空得吓人。
“爸爸!”就在秦容感慨时,一团明黄色扑了过来,抱住他的腿。
他顺势抱起秦念,转过身时,江峋站在几米开外,拎着秦容的小书包,霞光勾勒出他的身形。
寂静空寥的地方,忽然注入了生气,变得鲜活明亮。
秦念抱住秦容的脖子,撒娇道:“爸爸今天好早。”
他忙起来时,可能连顿晚饭都没机会陪秦念吃。
“嗯,今晚想吃什么?”秦容揉了揉秦念的脑袋,“爸爸做给你吃。”
秦念大眼晴眨了眨,似在思考,“大肉丸子!”
“好。”
他侧过头,“阿峋呢?”
江峋外套都没脱,熟稔地亲了亲秦容的唇角,“等会还要出去。”
秦念捂住眼:“江叔羞羞。”
“久吗?”秦容抿了下唇。
“哥哥不用等我了,回来应该挺晚的。”
秦容迟疑地点了下头,“行。”
早出晚归神出鬼没,这两个词简直就是江峋这段时间的状态。
秦容倒是想问过,但好几次刚准备开口,江峋匆匆地去忙了,让他没地方开口。
算了。
秦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,他也充分理解成年人忙碌起来的样子,毕竟他以前忙的时候,在公司睡了半个月的情况都有。
从厨房出来后,秦念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,小手里还拽着画笔,地板上散落了几张纸。
秦容将纸捡起拢作一块,其中一纸缺了一角,他便把残缺的一张抽了出来,准备扔掉时,发现上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拼音+字。
【没有妈妈的guaiwu】
这几个字无疑是出自小孩之手,甚至连怪物两个字都不会写,所以用拼音替代了,而这其中的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。
但做为一个成年人,秦容清楚地知道,在小孩的世界里是不辩黑白的,能写出‘没有妈妈的怪物’,说明家长的思想就是如此,在耳濡目染下,形成了这样的认知。
秦容叫醒了秦念,秦念揉着眼,带着困意唤道:“爸爸,大肉丸子好了吗?”
“好了。”
“爸爸辛苦了,亲亲爸爸。”
说完,秦念在秦容的脸吧唧了一口。
瞬间酸涩与怒意相纠缠着成了一片,秦容牵住秦念的手,低声道:“爸爸问念念几个问题,可以吗?”
“好啊。”
秦容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,“最近在学校开心吗?”
秦念皱着小脸,“不开心。”
“是因为有人欺负念念吗?”
“没有。”秦念摇头。
“那为什么不开心?”
“他们说我是小怪物。”秦念想到了同学围在他的身边,一口一个怪物,眼泪叭嗒就掉了下来,“我、我不喜欢,爸爸,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小怪物?”
秦容心脏就像被刀子捅进捅出的,他的孩子,像个小太阳一样,却被同龄的小孩,一口一个怪物喊着。
可他竟然毫不知情,他这个父亲当的简直失败。
“不是,我们念念是小天使,你忘了吗?阮白叔叔经常抱着你说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
秦容亲了亲秦念稚嫩的小脸,“是啊,”他牵着秦念的手,拉起自己的衣服下摆,贴在他的腹部,“别人也是从妈妈或者爸爸的这里出来的,我们念念也是,所以我们念念怎么会是怪物呢?”
秦念抽着鼻子,好奇地摸着秦容的小腹,当他摸到了一条狰狞的伤口时,整双眼瞪圆了,鼻涕都吹出了个大泡。
“这是因为念念要出来,才有的吗?”
秦容嗯了声,给他擦干净。
谁都想不到下一秒,秦念的眼泪就像是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住了。
秦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,这是怎么了?
只见秦念哭得伤心极了,“爸爸我不要出来了,我不要出来了。”
秦容眼眶顿时酸了,他抱着秦念哄了好一会儿,秦念才委屈巴巴的止住哭声。
“我们去吃大肉丸子。”
秦念红着一双眼,点头。
“以后,再有小朋友喊你怪物,你就先跟老师说,再回来跟爸爸说。”
怀里的秦念突然愣住了,秦容问:“怎么了?”
秦念疑惑地说:“林老师说,这些事不能回家告诉爸爸。”
秦容眼神一下子冰冷,“林老师说的?”
秦念点头。
秦容本只打算明天去学校找写字的孩子,让班主任通知一下家长,给秦念道歉,看来他还得多‘拜访’一下这位林老师。
这夜,江峋一晚未归。
翌日,秦容告诉江峋,念念他送了,让江峋不用特意回来。
他将秦念送进了教室,转身去了教务处。
“你好,我想找一下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。”
几张办公桌后,一个身影站了起来,“我就是,您是?”
他看着秦容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,到扫到他的名牌时,眼神变得冰冷至极,那一瞬间,他腿几乎软了一下。
好强的气场。
他稳住笑容,又重复问了一遍:“您是?”
秦容又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味道,与江峋身上出现的如出一辙,“秦念的父亲。”
“原来是念念爸爸啊,是有什么事吗?”
秦容说:“请问林老师知道班里的小朋友叫秦念怪物这件事吗?”
林老师的神情僵了一下,但立马又换成了甜美可人的笑容,“就是小朋友之间开个玩笑,念念爸爸不用太当真。”
“开玩笑?”秦容眼神如刀,锋利地落在林老师身上。
林老师强撑着笑容:“是啊。”
“我不知道贵校的办校理念是什么,以及到底是以何种标准来审核老师的师德,以至于这种恶劣的行为在班主任口中,能归于简单的一句玩笑。”
秦容说的从容有度,甚至不见一丝气势凌人,却把林老师堵的哑口无言。
骂秦念的小朋友的父亲是市里的高官,家里又偏宠这个小孩,林老师给这小孩的家长致过电,但家长的态度不以为然,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,反而话里话外威胁林老师别让他家小孩不高兴。
他又不想惹麻烦,正好秦念的性格乖巧懂事,所以就直接让秦念不准回家说。
谁能想到,秦念的父亲如此强势。
其他的老师都在看着他,他窘迫地捏紧了手,“实在抱歉,您想怎么处理呢?”
“你和那位孩子家长都要给秦念道歉,并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。”
“我道歉没问题,但……”林老师露出一丝尴尬的笑,“那位孩子家长恐怕没空来学校。”
秦容眯起眼,说:“没空?”
林老师:“是的,或者我将电话给您,您自己联系?”
秦容差点气笑了,还要他自己联系,但林老师给出的态度确实如此,“可以,电话给我。”
他接给林老师给的电话号码,“另外,我觉得贵校在选择老师方面也需要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他扔下这句话,转身离开了教务处。
在电话打到第三遍时,终于通了,秦容将事情转述给疑似孩子母亲的人,虽然他并不指望孩子家长能给出一个好的处理方式。
但没成想,电话那头的人凉嗖嗖地说:“我家孩子说的有错吗?”
她似乎还在打着麻将,和别人说道:“这学校怎么回事,一点隐私也不注重,电话号码怎么乱给些不三不四的人。”
秦容握住手机的指节印出道道白痕,他深吸了口气,只听对方把电话挂了。
他再回拨过去,已经被拉黑了。
秦容这些年身处高位,能让他生气的人,寥寥无几,所以,他竟然对生气这种情绪有些陌生了。
太阳穴突突地跳,秦容倚在栏杆前,休息了半分钟,才重新回到教务处。
林老师好像对他的回来并不意外,眼里甚至露出了一丝‘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’,“那位孩子的家长确实很忙,要不您过两天再联系试一下,但都是同学,您如果这样,可能会让同学关系变得不好。”
秦容教养很好,所以他从没跟任何人动过手,就连脏话都极少说出口,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好的教养在这些人面前,竟然成了阻碍。
“不必了,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在这种学校继续就读。”
林老师这时倒诚心劝告起来,“您可要考虑清楚,我们可是除了霜城附小外最好的小学了。”
而霜城附小的入学名额有限,更遑论随便插个人进去。
林老师想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。
秦容却理也未理他,径直走了出去。
霜城附小的校长一早就给秦容留了名额,只是秦容觉得学校过远了,才婉拒了。
“念念爸爸等一下,”林老师追了出来,那一身浓郁的玫瑰花香气闻得秦容头疼,“这是念念叔叔的袖扣,麻烦您带回去给他一下。”
江峋的袖扣?
秦容联想到江峋身上偶尔出现的玫瑰花香,他眼神顿时变得危险了起来。
他比林老师高了半个头,他略弯腰,凑到林老师耳边道:“离这袖扣的主人远点,不然……你这张漂亮的脸会怎么样,我可不能保证。”
也不管林老师是何反应,秦容将袖扣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。
当天,秦容便让傅临调查到了那位孩子家长。
秦容坐在书房,看着资料上的名字,有了些印象——秦氏前段时间刚和市政有过合作,这位是会议时的其中之一。
江峋进来时,就见秦容皱着眉,看着一堆纸。
听见他的动静,秦容抬起头,不冷不热地说了句,“你的袖扣我扔了。”
江峋懵了,“什么袖扣?”
秦容抿了抿唇,开门见山道:“你之前身上的玫瑰花香是怎么回事?”
江峋一下子反应过来了。
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,“哥哥吃醋了?”
“……”
江峋蜜桃般的信息素泛滥开了,他垂眼看向秦容,“是不是?”
秦容一把拽过江峋的衣领,他昳丽的眼眸里沉着暗光,“对,是,所以不要让别人靠近你,不然我怕——”
把你关起来,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到,让你的世界只有我。
他清楚地知道江峋不可能和那位林老师有什么,可当袖扣出现在林老师手里时,秦容仍无法自控的生出漫无边际的偏执与占有,仿佛六年前占据他身体的那个怪物秦容又出现了。
一些零碎的画面又出现了。
秦容难受地推开江峋,“算了,对不起,我……”
他话音被堵在了嘴里,江峋发狠般的吻住了他,手指熟稔地穿插与秦容十指相扣。
他声音卷了一层嘶哑,蛊惑般地道:“继续说下去,哥哥怕什么?”
“怕什么?嗯?”他一下又一下啄着秦容的唇,“哥哥告诉我。”
秦容扭过头,不想回答。
仿佛那些偏执可怕的念头说出口了,就会实现一样,他宁愿逃避。
江峋也不逼他,“哥哥,我易感期要到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说:“把我关起来吧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锁起来,锁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我的地方,只要你才能触碰到我,你可以给我打诱发剂,让我一直在易感期也无所谓。”他定定地望着秦容,“哥哥刚刚是不是想这样吗?”
“我……”秦容咽了咽口水。
江峋说:“我求之不得。”
秦容想说一句别闹了,可他看到江峋眼底的认真。
他愣了一下,紧接着捂住眼,低低地笑了。
幸好有江峋,江峋也幸好有他。
两个疯子凑成一堆了,也省得去祸害其他人了。
傍晚,江峋又出去了。
吃完饭后,秦容把书房的资料收起来,却发现少了一页。
第二天,傅临办好了转学手续。
还没等到下午,市一小的校长电话直接打到了傅临手机上。
傅临充分的表现出了一付善解人意,但你们学校招了个没师德的老师,我们秦总气得够呛,实在没转圜的余地,但如果你们还有点脑子把人开了的话,说捐助的东西也一样不会落下。
晚上到家时,秦容便见客厅里站了一行三人和一堆礼品,其中一个头秃了一半的正是那位官员。
秦氏与市政有合作,秦容一时之间倒不能撕破脸皮,但他刚想好了办法,人怎么就来了?
他忽然想到了少了一页的资料。
“秦总实在是对不住,”秃头男人脸上堆砌着虚伪的笑容,“我家这口子偶尔说话不中听,儿子我也没教育好,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们一般见识。”
“嗯,我嘴巴不把门,秦总你见谅。”秃头身边的貌美女人,拍了拍小孩的背,“给秦总道歉!”
小孩不服气:“我有什么——”
“啪——”秃头一巴掌甩了上去,但不着力,就像闹着玩似的。
“实在是没教育好,让您见笑了,不过,就是小孩间闹着玩的,您也别太往心里放。”
秦容冷眼看着,宛如一场拙劣的闹剧。
这种人的道歉不要也罢。
他厌烦地挥了挥手,“请便。”
“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。”秃头又道:“麻烦您代我向江总和魏总问声好。”
他本是奔着江峋的面子来的,但既然江峋不在,他这道歉道给谁看?
而且这孩子又不是江峋的,想必江峋也不会在意,只是随口说说罢了。
“走什么啊?”
江峋牵着秦念的手,走了进来。
小孩一看到秦念就嚷了起来,“小怪物。”
秃头男人又开玩笑似的给了小孩一巴掌,“江总也在啊?”他伸出手想跟江峋握手,江峋却径直走了过来,他尴尬地收回了手。
“沈高啊,你这儿子还有得救吗?要不然砍号重练得了。”
秃头男人赔笑道:“您开玩笑了。”
江峋眼神阴鸷,“谁跟你开玩笑呢?”江峋蹲下,朝着秦念招手,“念念过来。”
秦念看到秦容点头了,他才小步跑过去,“江叔怎么了?”
看着江峋对秦念亲密的态度,沈高额前冷汗往下掉,这不是都说,江峋跟秦容关系不容吗,怎么待他儿子跟亲生的似的。
“沈高,来,蹲下。”
“啊?”沈高吃力地半蹲下来,“江总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儿子。”江峋半搂着秦念,眼晴微眯,“孩子从小到大,我没尽过当妈的一天义务,我这心里已经难受得紧了。但还是有人往我心口上捅刀子,说我儿子是没妈的怪物。”
话音落地,秦容跟沈高一起愣住了,沈高结巴:“妈?”
“怎么?有意见?这孩子看着不像我生的?”
“不、不是。”沈高脸上的笑都要挤不出来了,“您不是alpha吗?”
江峋抬眼,“关你屁事?”
“是我多嘴了、”沈高腿都要软了,指着自己儿子,“过来,给小少爷道歉!”
“我不要!我为什么要跟小——”
“啪——”
秃头飞身起来甩了小孩一巴掌,小孩被打得哇哇大哭,连小孩妈都惊住了。
“道歉!”
“我不要!!哇呜呜呜呜!”
眼看着沈高又要一巴掌下来,女人连忙护住,沈高急瞪眼,“你别护着他!”
江峋冷冷地看着:“继续打啊?停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
“骂我儿子小怪物不是挺顺口?”
“江叔,”这时,秦念却抓住了江峋的手,“不要让他爸爸打了,他给过我糖吃。”
听到秦念这一声,沈高高高举起的手停了下来,转身讨好的看向江峋。
江峋眸色沉了下,将秦念抱在怀里,“教孩子,往正确了教。我儿子心善,换个人,你儿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
“滚。”
沈高拉起妻子孩子就要走。
秦容喊住他们,指着他们带来的礼品,“拿上东西。”
沈高尴尬着脸,拿起东西,来着尾巴溜了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5000+
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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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
“你真的是我妈妈吗?”
秦念大眼晴里充满了憧憬,爷爷只告诉他,他没有父亲,但从来没说过他不会有妈妈。
江峋噎住,求助似的看向秦容。
他说这句话,更多的是为了掩护秦容,这些年秦容以alpha的身份做了太多让alpha协会头疼的事。
但那怕他在沈高面前直言他是秦念的父亲,沈高也是会怀疑秦念不是秦容的孩子,根本不会往秦容是omega的这个方向思考。
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江峋也不会去做。
江峋向来是个赌徒,可秦容是他的命,他赌不起。
秦容微微笑了下,却不救场。
江峋看着秦念明亮且希翼的双眼,实在说不出不是,他蹲下来,揉着秦念柔软的发顶,“是。”
秦念眼晴睁得更圆了,他伸出小手,江峋以为他是想抱,却没成想,秦念贴上了他的胸膛,眼晴疑惑地眨了眨,“好平。”
江峋:“……”
秦容失笑。
秦念不信邪地拍了拍,“阿泽叔叔说,妈妈的这里,会又大又软,像大白馒头。”
江峋被拍得脸色铁青。
“唐泽,你踏马教了念念什么?”
那边刚睡醒的阿泽,一脸懵地被骂得狗血淋头。
秦念缩了缩脖子,抱住秦容的腿,遥遥看着江峋咬牙切齿地打电话,“爸爸,江叔妈妈是生气了吗?”
秦容被这一句江叔妈妈逗得乐不可支,弯腰将秦念抱进怀里,噙着笑意问:“念念怕吗?”
“一点点怕。”秦念顺势蹭着秦容的耳侧,“但江叔妈妈好帅。”
秦念还不懂什么叫靠山,但他被牵着走进来的一瞬间,他忽然再也不怕叫他小怪物的同学了。
因为他知道,江叔会替他报仇。
“那为了奖励你江叔,等会他过来的时候,叫他一声爸爸,好不好?”
秦念迷茫了,“可爸爸你才是爸爸,江叔妈妈是妈妈。”
秦容说:“江叔是骗他们的。”
“啊……”秦念失望地低下头,“所以念念还是没有妈妈。”
“嗯,但我们念念可以有两个爸爸。”
秦念绞着手指,“那江叔是要嫁给爸爸了吗?”
“嫁给爸爸?”
“对啊,小花的妈妈嫁了一个叔叔,小花就有了新爸爸。”
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秦容望着江峋,眼皮轻敛。
他似乎还没和江峋戴过戒指。
秦容心里有了想法,当天便想方设法拿到了江峋的尺寸,他打算在江峋生日前拿到,而订制工期刚好能赶上。
日子临的越近,江峋易感期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。
易怒易嗔,爱收集沾满了omega气息的物品。
秦容提出跟江峋去老洋房,他本以为江峋会高兴,江峋却果断拒绝了。
秦容有些错愕,但很快恢复过来,他问:“还是你想留在这?”
江峋说:“我自己过。”
“不行!”
上一次江峋的惨状仍历历在目,让他如何狠心江峋一个人艰难渡过。
“我是你的omega。”这句话说出来还有些羞耻。
江峋僵了下,“我不同意。”
秦容轻轻拧了下眉,问:“理由呢?你总得给我一个你不同意的理由?”
“没有理由,反正我不同意。”江峋揉着眉,他附身去吻秦容,秦容扭头躲开,江峋无奈又像撒娇地唤:“哥哥。”
秦容抬眼望向他,语气强硬:“告诉我原因,不然就算绑,我也会把你绑在我身边。”
江峋眼神闪烁,“我不习惯。”
“骗我。”
“你看,我说了原因,哥哥你又不信我。”
秦容落了重音,“江峋。”
易感期不是开玩笑,特别是江峋的还如此严重。
“哥哥,我说认真的。”江峋哑着嗓子,“不习惯。”
秦容扣住他跃跃欲试的手,“那从这次就开始习惯。”
江峋不说话了,狭长深邃的一双眼里,沉着深不见底的湖泊。
幽深的湖水几乎要将秦容溺毙了。
他深深地吐了口气,从冰凉的潮水里脱身,“阿峋,你在怕什么?”
江峋常问他怕什么?
他怕身体里的怪物,他怕满身的肮脏,他怕噩梦惊醒江峋不在身边。
可他最怕江峋太爱他。
秦容吻住江峋的眼,“我们要过一辈子的。”他轻轻地,带着些温柔色彩,“你总不能每一次都躲过去吧?”
能让江峋如此坚决的拒绝,说明这件事可能会伤害到他。
那怕风险只有百分之一,千万之一,甚至是万分之一的机率。
江峋都不会允许。
“哥哥。”江峋捧住秦容的脸,指腹在他的下颚流连,他声音压得低,像是在警告秦容,“那时候我会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,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,我不想伤害到你,让我一个人过吧,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,不会有事的。”
老洋房里有足够多的手铐脚链,能禁锢着他,安全地度过易感期。
“我不是瓷娃娃,碰一下摔一下,就会死掉。”秦容摇了摇头,而后坚定地望着江峋,“我要站在你的身边,跟你一起向前走,而不是脆弱的菟丝子,需要你永远的呵护倍至,阿峋,我知道你害怕我受到伤害,可我就不怕吗?你凭什么私自就替我做了决定。”
“倘若你出了事,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吗?”
江峋跟他对望,秦容同样无所畏惧地看进他眼底。
最后,江峋轻轻地扯了下嘴角。
他认输。
——
在江峋信息素几乎泛滥成蜜桃罐头前,秦容和他已经住进了老洋房。
“这是手铐,止咬器,”江峋打开了另一边的柜子,满满当当的药剂,“抑制剂对我没有,但这里有麻醉剂,剂量是控制好的,倘若手铐脚链都没办法制住我了,哥哥就用这个。”
江峋看着秦容点了头,才松口气的合上柜门,锁上。
沸腾的信息素快要将他折磨疯了。
对于普通的alpha来说,易感期只是让他们对伴侣的yu望变得更加强烈。
可有诱发剂后遗症的alpha,易感期会变得极其极端。
江峋查过相关资料,这些alpha们不仅会渴望自己的omega,而且会控制不住的产生幻觉,如果这时他的omega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,那么极有可能对伴侣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。
曾经就有一例报道,那个失了控的alpha,将自己的妻子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,最后度过易感期的他,在被警察带走前,死在了他与妻子的婚房里。
所以,当江峋得知,老魏把秦容带来老洋房后,江峋第一次和老魏动了手。
“老魏,魏远之!”江峋红着眼,像头发了疯的怪物,“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,不准再动他!”
老魏啐了口血,斯文儒雅的表像尽数崩塌,他一拳揍在江峋的肚子上,“你在这当什么情痴啊?你的好哥哥看得到吗?啊?我看你宁愿死熬这易感期也不肯把人绑过来,我这是在帮你!你对我发什么疯?”
江峋咬紧牙根,“我不需要。”
魏远之冷冷地嗤了声,“我之前的话说错了,你不是疯狗,你就是条彻头彻尾的傻狗!”
“钥匙呢?”
江峋从回忆里脱身,随手将钥匙递给秦容,“哥哥要——”
他话音未落,只见一道完美的抛物线,闪着银光的物件不知掉在了何处。
“好了。”
江峋瞳孔一缩,身体更快地冲了出去,但秦容没给他这个机会,他从背后抱住江峋,两人一起跌在了地板上。
铺着柔软的地毯,两人都没伤着,江峋反过身,眼晴里流露出惊惶,“你现在走!”
秦容抬手解开了一颗纽扣,“走去哪?”
江峋呼吸骤然粗重了起来,该死,他要控制不住了,他伸手推开秦容,“回去!”
秦容却攥住了江峋的手,带领着伸入他单薄的衣服里,他没干过这种事,动作青涩极了,“回不去了。”
“哥哥!”
他真的要忍不住了,信息素沿着血液在身体里沸腾。
秦容轻轻垂下眼,另只手一颗接着一颗的解开纽扣,“我的身体可能不太好看。”
他与江峋上c时,江峋顾忌他,通常都会关灯,但眼下外面天光正亮,他实在分身乏术,没办法去拉窗帘。
白皙如脂的皮肤上,是无数旧而深的伤痕,像一条条蜈蚣盘蜛着,可又给这具身体增添了破碎的美感。
江峋额前青筋四起,他闭了闭眼,他知道秦容是铁了心不肯走了。
再睁开眼时,里面已是yu念翻腾,他沿着小腹,缓缓吻到秦容的胸膛,最后停留在伸长的脖颈,“没后悔路了哥哥。”
秦容回了一句江峋曾说过的话。
“求之不得。”
江峋嗓子一紧,不再强忍,侧头一口咬入秦容颈侧的腺体,信息素尽数倾灌,一瞬间他沸腾的信息素找到了出口。
“很漂亮,哥哥的身体。”
秦容闷哼一声,昳丽的面容上泛起潮红。
“想怎么样都可以,”他缓了下疼痛,带着炙热的爱意,捧起江峋的脸,替他舌忝却了唇间血色,“尽情占有我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谁能忍得住大美人的*呢
呜呜呜写哥哥写的幻肢比江狗子都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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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
秦容用手背盖着眼,屋外的天光从亮至暗,再由暗逐渐挂上橙红,最后一片大亮。
他裹了件浴巾,双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,身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痕迹,昳丽狭长的双眼盈着水光,这番模样,宛如一捧清雪被人狠狠地践踏了。
而江峋倒在一边,长睫盖目,薄唇微扬,仿佛在做一场好梦,只不过他的双臂牢牢地抱住了秦容的一只腿,就好似他所有的安全感,全源于这个动作。
关于诱发剂造成的后遗症,秦容也略有耳闻,所以说不害怕是骗人的,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江峋后,秦容便无端生出了满腔勇气。
可跟想像中的不一样。
江峋非但没有发疯发狂,反而像一只被喂饱的大狗,只要秦容不离开他的视线,他会乖得不行,懒懒得赖在秦容跟前,时不时上来讨个吻。
但秦容能很清楚地意识到,江峋没有清醒,他所有的举动全凭本能。
他出神的片刻,江峋醒了,大手扣住秦容的肩膀,往身下拉,然后吻了上来。
一句阿峋被堵在嗓子眼,秦容又沉沦深海了。
——
两天后,江峋的易感期结束了。
无惊无险,只是清醒过来的江峋,看到了秦容满身的斑驳痕迹,脸黑了一圈。
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,一路回到秦宅,一句话没说。
秦容浑身酸痛,跟不上江峋,眼看着他甩门回了卧室。
这生哪门子的气呢?
他揉着腰,刚坐到沙发上,下一秒天旋地转,视线固定住时,他已经进了江峋的怀里。
江峋沉着脸抱着他,回到他的卧室,秦容余光瞟见,床上零零碎碎的摆着几瓶药膏。
秦容一瞧就明白了,敢情是要给他上药。
江峋把秦容放到床上,下一秒就要扒他衣服,秦容按住他的手,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江峋。
他不说话,江峋也抿紧唇沉默,两人干瞪着。
最后先败下阵来的依旧是江峋,他叹了口气,眼神里是难掩的疼惜,“哥哥松开,我给你涂点药。”
“我以为你打算一直不理我。”秦容没松开,反而支起身体,半靠进江峋的怀里。
秦容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的气息,像是从里到外打上了他的标签。
江峋眼神闪了一下,错开视线,呼吸跟着漏了一拍,“我给你上药。”
但秦容置若罔闻,胳膊横隔在两人中间,江峋动作一滞,半晌才揉着眉,低低地吐了口气,“哥哥,我害怕。”
他醒来时,倘若不是秦容呼吸平稳,他都怀疑自己把人给折腾坏了。
那一刻的心惊胆颤,江峋不敢再回味一下。
秦容清楚江峋在怕什么,他耳根子忽然红了,先前的答案也不要了,退出江峋的怀里,主动拉起了衣服,把头埋进被子里,发出闷闷的声音,“上药吧。”
江峋心里难受得紧,自然注意不到秦容反常的反应,他将药膏挤在皮肤上,指腹揉搓晕开,担心弄疼秦容,他特意收着劲。
上药结束后,秦容已经伏在枕头上睡着了,呼吸平稳,唯有耳根子的薄红还未消干净。
江峋擦干净手指,沉默着望了一会,指尖忽地动了,从额前落到鼻尖再一路滑至形状皎好的唇,停留几秒后,他挑开了垂在后颈的黑发,露出了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腺体。
他弯下腰,虔诚地吻了上去。
霜城冬天来得早,十二月初就飘起了细白的雪。
易感期后,江峋闲了下来,接送秦念之余的大部分时间,都赖在了秦容的办公室里。
秦容倚在窗边,“下雪了。”
“出去看看?”
秦容摇头,他嫌冷,而且他不喜欢冬天,父亲去世时,便在寒冷的冬日里,春花一般的人,却没等到春天到临。
可再不喜欢,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日子,值得被他欢喜。
譬如十二月十七,又譬如江峋的生日。
江峋从背后抱住秦容,指腹在哈出白雾的玻璃上,画了个爱心。
“幼稚。”
江峋侧头亲了一口,道:“我才二十四岁,幼稚点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二十五了。”秦容扫了眼桌子上的日历,指尖点着,“明天。”
江峋眯着眼笑说:“那也还能再过一天二十四岁的日子。”
秦容跟着笑了声。
“翘班吧哥哥。”江峋想一出是一出,也不等秦容同意,捞起大衣,拉着秦容跑出公司。
到楼底时,两人都喘着气。
秦容问:“去哪?”
被迫翘班的人,脸上没一点不乐意。
“不知道。”江峋牵着秦容的手,“走到哪算到哪?”
秦容说:“我这张脸挺出名的。”
“那更好,”江峋举起两人的手,在胸前的位置轻甩,“让所有人都知道,哥哥是我的。”
细白绵密的雪,没一会儿,在两人的头顶结了一层白白的霜。
他们去了图书馆,去了纪念店,去了电影院,去了一切谈恋爱的人,都会去的地方。
时间在后面追着他们,天光从明亮又悄然被黑色侵蚀,最后墓地公路的灯光,拉长了两人的身影。
这是秦容第一次见到江峋的母亲。
眉扬唇弯,眼角有一颗细小的痣,她在黑白照片里安静地笑着,温柔得像每一个母亲爱抚孩子的时候。
江峋扫掉几片落叶,“花忘买了,下次来再补给您。”
秦容在旁侧,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掌心。
他想到了孙秀说的,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星,高高地挂在天空,守在他爱的人。
这时,江峋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在天上看着他。
江峋指着秦容,骄傲地说:“您儿媳妇,够漂亮吧。”
秦容站得更直了,仿佛真的在见家长,明明是三十岁的人了,却在这些地方幼稚的不行。
“要嗑一个吗?”
江峋眼眸里沉着光,他直勾勾地看着秦容,“不用,我来就好。”
他跪在地上,熟稔而又认真地嗑满了三个头。
从十六岁到如今,他年年来此,年年所求有三。
他求母亲在天安好。
他求秦容平安康健。
他求他所求能得之。
—
回到秦家时,已经凌晨了。
江峋说:“你在这等我。”
秦容道:“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两人异口同声。
“一起?”
秦容点头,“好。”
戒指到了。
秦容一开始已经订好餐厅了,打算在一个不错的氛围里,给江峋戴上。
一切准备就绪后,秦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。
那一天是江峋母亲的祭日。
五分钟后,两人同时站在了客厅里,不约而同地都在紧张。
“我先来?”
“好。”
江峋拉开椅子,“哥哥坐。”
秦容依言坐下,一份文件递到了他跟前。
他疑惑地翻开,几分钟后,他缓慢地抬起头,一字一句地问:“你认真的吗?”
其实不需要问,尾页签名处,秦峋两个字工整干净地落在上面,已经告诉了他答案。
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,江峋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,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给了秦容。
这意味着,他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。
江峋迎着光,坦然又郑重地说:“我考虑了很久,到底该给哥哥准备些什么彩礼,但思来想去,我好像只有这些了。”
秦容感到头晕目眩,“你前些天早出晚归,都是瞒着我去处理这个了?”
“等等、”
秦容终于反应到他话里的那句关键词,“什么彩礼?”
“本该挑个浪漫的地方,浪漫的时间,再来跟哥哥说这句话。”江峋牵住秦容的手,在他无名指处,落下一个吻,“可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浪漫,实在让我挑不到别的时候了。”
“所以,哥哥,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“在我二十五岁这一天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开新坑了!是本略沙雕甜文!
番外应该老魏和孙秀,和老规矩的日常二三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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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完结
“看来,我的戒指准备的刚好。”
两枚戒指躺在绒布里,闪烁着银光。
“我愿意。”秦容轻轻一笑,他看向江峋,“愣着做什么,不给我戴上吗?”
江峋将戒指拿了出来,动作间带着些许慌张,像是黄毛小子初见他心爱的姑娘。
冰凉的圈环套住了指根,碎钻围绕着一圈,宛如星河璀璨。
江峋眼圈红了,他倾身吻住秦容的额头,缓慢地吻过鼻峰,最后停留在嘴唇。
他看到秦容昳丽的双眼里装满了他。
“哥哥,我爱你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
——
婚礼日期订在半月后。
阮白接过婚贴,想到秦容说的彩礼,不由打趣道:“你们俩口子真有趣,这秦氏跟不值钱的垃圾似的,一个丢给一个。”
秦容轻笑未语。
“你说,早知道江峋会把秦氏拱手相让给你,你何必强逼律师更改遗嘱,人律师都快被你吓傻了。”
秦容倚在门边,遥遥望着在车里的江峋,他唇边浮出一个浅淡的笑容,垂眼道:“倘若我有物傍身,他又怎么肯回来呢?”
“啧。”阮白不停摇头,嘴里逸出一声喟叹,“一个疯子,一个怪物,你们啊,绝配。”
“多谢夸奖。”秦容收回视线,“走了。”
转身,他一步一步走向江峋,那人正撑着下巴,满眼专注地望着他,一如六年前。
江峋拉开车门下来了,他迎着阳光,薄光勾勒出他的身形,他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,但冬日的风略是喧嚣,让秦容听不甚清。
他微略抬头,吻住了江峋。
——他赌赢了。
—
秦容闻到江峋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,问道:“去了医院?”
“去复查了。”
“复查什么?”话音未落,秦容就见江峋揶揄地看着他,他顿时收了声。
“虽然我觉得没什么问题,但总归不放心。”江峋凑近他,声音略带嘶哑,“哥哥觉得呢?”
生龙活虎,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,能有什么问题?
但秦容说不出口,红着耳根,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。
江峋笑了下,不再逗弄秦容,专心致志地开起了车。
他去了医院不假,但从医院出来后,他还去了阮白师兄的心理诊所。
阮白师兄问:“真的不用告诉他吗?”
江峋眯着眼,“不用。”
阮白师兄说:“对你很不公平呢?”
明明吃了那么多苦,被救出来时跟死人已经没多大区别了。
“那些事,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。”江峋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,低头温柔地笑了起来,“只要他开心,我不在乎其他的。”
“行吧。”
江峋将婚贴递给他,“如果有空。”
“一定。”
“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
——
十二月十七,霜城临郊的海边,阳光正好。
江峋挽着魏远之的胳膊,行走在满地白花瓣的地毯上。
魏远之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,正视着前面,用仅他与江峋能听到的音量道:“怎么是你穿婚纱?”
江峋不甚在意地道:“谁让我是孩子妈呢。”
他说着,但眼里满是站在最前方,手里抱着捧花的秦容。
他一身黑色西装,笔挺的裤子,包裹住了修长的双腿,容颜昳丽,矜贵而又清冷,像极了他初入秦家时的模样,漂亮的不可方物。
魏远之的笑容差点没稳住,“整挺好。”
悠扬动听的音乐环绕着整场,踩着节点,江峋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秦容。
他弯起唇,将手递到了秦容掌心之上,交叠的一瞬间,世界万物一道安静了,仿佛只剩下了他与秦容呼吸相缠。
江峋心痒难耐,“我能直接亲我的新郎吗?”
底下顿时哄堂大笑。
“峋哥你也太急了吧!”
“要不干脆直接入洞房?”
“我觉得行,剩下的我们自己来,峋哥你可以直接走了哈哈哈。”
司仪第一次遇到这么迫不及待的新娘,一时卡壳了,但毕竟是专业的,他很快整理好情绪,正要开口。
“我同意了。”秦容勾住江峋的脖子,热烈地吻了上去。
司仪:“……”
“哇哦!”
连绵不断地叫好声,闹翻了天。
幸好司仪见惯了大场面,处变不惊地找回了场子,婚礼完美地直至最后,司仪说:“虽然之前已经亲过了,但仪式感我们还是要有的!”
“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!”
“亲一个亲一个!”
“舌吻舌吻!”
在喧闹的起哄声中,两个人影相叠,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,仿佛合为了一体。
——
“你不准喜欢omega,beta也不行!”
“你只能喜欢我!”
少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有了男人的影子,只不过说出来的话,依旧透着少年独有的意气。
他迟迟没等到回答,眼眸里沉满了伤心,可他不愿放手,他抬起头,正要诉说着什么。
却见那人正笑着,很温柔。
他说:“好。”
彼时,阳光正好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:啊啊啊啊又完结了!!
这几天一直考虑该停在什么地方,打上完结。
然后发现每一章都好适合哦!
最后,我想起了江狗子唯一遗憾的事。
他的表白迟迟没等到哥哥的一个好。
所以,年少的秦峋,等到了他的秦容。
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!!
咱们下本再见!
- 作者:lz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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